刘三和王管事二人齐齐一愣,均被李泰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哥”弄得有些摸不著头脑。
李长青也目露迷茫之色,他很明显地感觉得到,眼前这位魏王的那声大哥是对他喊的。
上来就叫大哥,这是什么操作?
然而李泰此时却根本没工夫去关注其他人作何感想,只是目不转睛地盯著李长青,心中翻江倒海。
原因无他,只因牢里这个被绑起来的年轻人,与他大哥,也就是太子李承乾竟长得一模一样!
刚刚第一眼他真就错认成了李承乾,那一声“大哥”也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但在话出口的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他大哥李承乾贵为东宫太子,居於皇宫之中,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禁卫相隨,岂会轻易被他府上的下人绑到此处?
除此之外,眼前之人除了样貌与太子一样,衣著和气质皆不相同,分明是两个人。
“殿下,您怎么了?”
王管事见李泰久久盯著牢里那贱民不说话,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莫非殿下认识这贱民?
李泰收起心中的震惊,摇头道:“无碍,只是走神罢了。”
说著他再度看向李长青,迟疑片刻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长青也不知这魏王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得如实回答道:“回稟殿下,草民姓李,名长青。
“你也姓李?”
李泰闻言愣了愣,接著问道:“你是哪家的旁支,陇西李氏还是赵郡李氏?”
他身后的刘三面色一变,心中暗暗叫苦,这小子若真是那两个大姓旁支,那他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无论陇西李氏还是赵郡李氏,可都是一等一的世家大族,说不定还能与自家殿下攀上关係!
“都不是。”
李长青摇头道:“草民来自偏僻地方,並无族系,只因为家里遭了灾,亲眷皆亡故,方才一路流亡到长安。”
听闻此言,李泰微微点头。
李姓是大姓,天下有许多不是出身门阀的人也姓李,这並不罕见。
眼前之人只是凑巧姓李,又凑巧与李承乾长得像罢了,天下间长相相似之人並不在少数,倒是他有些大惊小怪。
“既不是出身陇西李氏和赵郡李氏,那便不用有太多顾虑了。”
李泰放下心来,接著和顏悦色地对李长青道:“本王问你,你想不想要一场泼天的富贵?”
“只要你愿意將那精盐的製造之法献於本王,本王便保你荣华一生,如何?”
李泰並没有忘记自己今日为何而来。
得到那製盐之法,才是重中之重!
面对李泰那充满期待和火热的目光,李长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虽然他猜到了疤脸汉子背后的人很不一般,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背景竟然是李世民的次子、魏王李泰!
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身份和权势之间的差距太大,以至於他之前想的几个对策都不適用了。
而且李泰所说的话他也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
要知道这傢伙可不是什么好人,別看现在笑眯眯的,说不定他一交出製盐之法,马上就被下令斩杀。
但要是不交,那更是必死无疑。
经过一番简单快速的思考,李长青心里有了决定,斩钉截铁地对李泰道:“草民当然愿意!”
“殿下贤名远扬,草民也是早有耳闻,此法能献魏王殿下,乃是草民的荣幸!”
“若是早知是殿下想要此法,草民定然一早便献出来了,哪里会拖延至此?”
李长青神色慷慨激昂,言语间充满了对李泰的仰慕之意,一副恨不得为其肝脑涂地的模样。
而李长青答应得如此乾脆,倒是让李泰有些始料未及,他本以为这贱民会与他拉扯一番、提一大堆条件来著。
毕竟这製盐之法可是相当珍贵,堪称无价。
反应过来后,李泰白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点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很不错。”
言罢,他对一旁的刘三呵斥道:“愣著做什么,还不快去给长青鬆绑!”
他已然开始直呼李长青的名字。
刘三不敢不听,依言照做。
由於被绑在柱子上太久,李长青被放下来后都有些站立不住了,甚至差点摔倒在地。
李泰见此对王管事吩咐道:“去请准备一间上好的厢房让长青好好休息,不得怠慢!”
虽然他不在乎一个贱民的感受,不过毕竟还要从李长青嘴里得到製盐之法,所以还是得做做样子的。
“是,殿下!”
王管事躬身领命。
李长青闻言脸上露出感激涕零之色,对李泰连连行礼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李泰微微一笑,说道:“无妨,你肩膀怎么回事,受伤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李长青的肩膀上。
只见那里有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青黑淤痕,因为李长青身上的衣衫破损方才露了出来。
李长青低头看了一眼,隨后回答道:“谢王爷关切,这並非淤痕,而是草民出生便有的胎记。”
“原来如此。”
李泰点了点头,接著便不再多言,交代王管事好生照顾李长青后便离开了地牢。
至此,今晚这场闹剧终於落幕。
王管事笑著对李长青说道:“郎君,我带你去厢房休息,酒菜和乾净的衣裳稍后也会让人送去。”
“有劳了。”
李长青连忙点头,跟著王管事走出地牢,不过在临走之前,他深深看了刘三一眼。
“这小子”
刘三看著李长青的身影消失在地牢出口,表情越发阴沉了。
王府书房。
李泰回来以后,脱去身上微微染了臭味的锦袍丟给侍女,隨后便开始临摹书案上的《兰亭集序。
不知过了多久,王管事走进了书房,躬身道:“殿下,人已经安排妥当了。”
“嗯。”
李泰头也不抬地道,继续临摹。
王管事见此稍稍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询问道:“殿下,等从那贱民口中得了製盐之法后,该如何处置?”
“杀了吧。”
李泰没有任何迟疑,胖脸上面无表情,“那个贱民让本王很不舒服,本王不喜欢他的脸。”
“况且这製盐之法也不需要那么多人知道。”
看见李长青,李泰便会想到李承乾。
虽然那小子还算懂事,而且和李承乾也不是同一个人,但看见那张脸时他心中依然会感到不快。
凭什么,不过是比他早出生了几年而已,凭什么那傢伙能当太子?
他哪里比不上那个废物了!
李泰落笔的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用力,好似手中拿的不是笔而是刀;书案上铺的也不是宣纸,而是李承乾。
王管事见此不敢多言,低著头退出了书房。
不多时,李泰將手中的价值千金的紫毫笔隨手丟到地上,他看著宣纸上写著的几个大字,笑容略显狰狞。
“彼可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