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南方,悠悠说道,“若是父亲能化险为夷,来年我一定与诸君去高句丽。”
“蔡兄不必担忧,京中自有安排,”张梁宽慰道,“必能保蔡公周全!”
魏超也轻轻拍了拍蔡珂的肩膀,“放心,吉人自有天相,蔡公必定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借你们吉言。”蔡珂叹了口气,拿起长弓走向了校场,要将心里郁积的愤懑与不快,倾泻在远处的箭靶之上。
“公子。”赵雷与赵云从远处策马过来。
“赵兄弟,”张梁打着招呼说道,“最迟后日,就要开始操练水军,冀州人多不善舟楫,届时还需你们现实说法。”
两兄弟面露苦色,想起顺流下高密时,自己绑在甲板桅杆上,对抗晕船的痛苦脱敏经历。
赵雷说道,“不过是多吐些苦水,吐完自然就不晕了。”
张梁哈哈一笑,指着刘复笑道,“赵兄,你家门客刘公子从颍川归来,无处可去,特来军营拜会,请你予以安置。”
刘复腆着脸皮上前行礼,却见赵雷拱手道,“小侯爷一路辛苦。只是寒舍狭小,如今又添了多名仆役,实在腾不出住处。”他看向张梁说道,“公子,小侯爷也将及冠,家中尚有女眷,不知…”
“不如由我来安排吧。”张梁顺势接茬,也不等赵雷将话说尽,“正好谒舍空出了几处院落,刘公子可暂居其中。”
赵雷一家如今就住在谒舍之中,将赵氏家眷接到曲阳后,田丰搬去了县牙公房,将自己的小院让给了赵氏家眷。
小院虽然不算大,住个十来人不是问题,说腾不出住处明显是不喜欢刘复的托词。
但张梁和刘复要的就是赵雷这句话与表态,如此一来,刘复身为名义上的赵家仆人,即使不在赵家侍奉,也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俩兄弟齐齐道谢,“多谢公子。”
“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见外。”张梁摆摆手,“明日颍川有客至,你俩上次也都与我见过,到时候帮着我一起招待。”
两人点头应是,魏超问道,“三郎,来的可是颍川四长之人?”
前面有提过,颍川四长指东汉时期颍川郡陈寔、荀淑、钟皓、韩韶四位名士,家族后裔形成颍川望族。
其中以韩氏实力最弱,也因此才有了后来的韩馥让冀州。
“魏兄果然见识广博,”张梁笑道,“来的正是荀氏与钟氏。”
“可需安排住处?不如接到家中下榻?”
张梁摆手说道,“已在谒舍留了三间院子,当是没有问题。”
“谒舍虽可安置……终究还是有些简慢失礼,”魏超谨慎说道,“远客来访,当尽地主之谊。不如随我回府,与大父商议一番。家中客房别院,正好招待名士。”
将刘复与裴元绍留在校场,魏超与张梁赶回魏府。
听完魏超禀报颍川来客之事,魏老爷子眯起眼睛,说道,“三郎,荀钟二氏乃颍川望族,住谒舍确是不妥。超儿此番考虑周到,便安排在家中,你过来探视也方便,让他与你一起接待贵客。”
老爷子瞥了眼略有自得的魏超,“正好,让超儿也见识世家风范,省得他款启寡闻、夜郎自大。”
魏超一脸不服气,“大父,孙儿前番进京,可是丝毫未堕魏家声名。”
老爷子也不理这好大孙,问道,“三郎,颍川来客,是为何而来?”
“大父,为文事,也为我曲阳风物。”
老爷子捻着下巴上的长须,布置起来,“颍川来客中,长者由老夫接待,年轻一辈,就交予你们。既非公务往来,你两位兄长便不必出面。”
“文事,可与田丰,沮授与程昱几位商议接洽;至于曲阳风物,明日我让联盛号送些样品过来布置客房,再引他们去工坊一观。”
“有劳大父!”张梁由衷地拜谢。
“明日何时到来?”
“应当在午后,今日从杨氏县出发,晚上会在漳水南岸扎营。”
“明日晚间在府上宴客,菜式便由三郎你全权负责。”老爷子吩咐道,叫过老管家魏伯,开始安排人手准备。
一番细致商议后,车夫全部住在谒舍,其余人由魏府负责安置。
张梁出府时,已经见到不少仆役侍女在魏府之中洒扫庭除。
有贵客相访,主人家会进行大扫除,以示隆重和对客人的礼敬。
这里不得不又提到汉初的悲剧男窦婴。
汉初,魏其侯窦婴“夜洒扫,早帐具至旦”,结果被丞相田蚡放了鸽子。灌夫感觉主家被羞辱,在田蚡的婚宴上使酒骂座。最终事情闹大,被追究“大不敬”之罪,灌夫被灭族,窦婴被处死,田蚡惊惧而亡,三败俱伤。
赶到县牙,张梁知会了张角与田丰,明日颍川有客来访之事,田丰当即让小吏去寻沮授沮宗两兄弟,商议接待事宜。
张角不参与此事,倒是落得轻松。
出了县牙回到家中,张梁到茶舍探视在二楼编纂教材的郑学同门。
《齐民要术》饮食篇、《园冶》与《髹饰录》几本篇幅短,字数少的书籍,已经在三人通力合作之下编纂完成。
听说明天颍川来客,任嘏一脸向往,跃跃欲试,“三郎,明日我可否与人切磋术算?”
张梁点头应允,却见孙乾与田琼沉吟不语。
半晌之后,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孙乾缓缓说道,“颍川四长,以德业着称于世,若能与之交往,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田琼接话道,“然钟氏屡拒朝廷征召,避世自守不出,未受党锢波及,我等不便与之往来。
荀氏则不同。朗陵侯相荀淑公正直敢言,乃是我士族清流。荀昱位属“八俊”之列,殁于党锢之祸,与我郑学倒是同病相怜。”
孙乾最终决断,说道,“私学学子年岁尚浅,便由任师弟与三郎出面,与之切磋一二,不要露了身份便是。荀氏子弟若是有意,倒是可以与之一见。”
“至于钟氏与安息高僧,咱们还是不见为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