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苔原的凄风与微光彻底隔绝。
绝对的黑暗笼罩下来,只有格洛克点燃的一盏便携附魔提灯,投下摇曳有限的光晕,照亮前方一小片局域。
空气凝滞而冰冷,带着浓重的金属腥锈和那种令人作呕的防腐剂气味。
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废弃多年的精密仪器内部。
脚下是同样材质的暗灰色金属网格地板,走在上面发出空洞而清淅的回响。
利姆鲁深吸一口气,宁神香囊的清凉感帮助他抵御着环境中那股无孔不入的压抑。
他立刻将感知扩展到最大,但如同在粘稠的泥潭中前行,受到了极强的阻隔和扭曲。
他只能勉强看清周围十几米的范围。
一条笔直、宽阔、异常洁净的信道向前延伸,两侧是光滑无缝的金属墙壁,顶部高悬,没入黑暗。
“能量场……非常稳定,稳定得可怕。”
利姆鲁低声道,声音在信道中产生细微的回音,“几乎感觉不到流动,空气像被冻结了。”
莎拉打了个手势,示意保持静默,她如同阴影般走在最前警剔着每一个可能的角落。
格洛克则用提灯仔细照射墙壁和地面,查找任何机关或标记。
信道似乎没有尽头,笔直地通向建筑深处。
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
四条完全相同的信道向四个方向延伸,消失在黑暗中。
“啧,标准的迷宫把戏。”
格洛克嘟囔着,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机械蜘蛛,放在地上。
蜘蛛腹部亮起微光,开始在其中一条信道的墙壁上留下一条几乎看不见的荧光痕迹。
“让它先去探探路。”
利姆鲁闭上眼睛,努力穿透那稳定的能量场,去倾听更深层的信息。
那无处不在的“金属哀鸣”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淅,仿佛就源自周围的墙壁本身。
他还能捕捉到更多、更清淅的意识碎片,不再是前哨那种狂躁,而是充满了麻木的绝望、被遗忘的恐惧,以及一种永恒的、无法解脱的疲惫。
“这些墙壁……”
利姆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斗。
“我感觉……它们不只是墙壁。里面…禁锢着东西。很多……很多的意识碎片。”
莎拉和格洛克的神色更加凝重。
机械蜘蛛很快返回,它探索的那条信道是死路。
他们选择另一条信道继续前进。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们在这座巨大的迷宫中艰难探索。
格洛克的机械蜘蛛标记了多条死路和循环路线。
信道两旁偶尔会出现一些紧闭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门,他们尝试开启,但大多纹丝不动。
少数几个门后是空荡荡的、积满灰尘的小房间,除了一些固定在墙上的、用途不明的金属支架外,空无一物。
没有生物活动的痕迹,没有陷阱,只有绝对的秩序、洁净和……死寂。
这种压抑的平静,比直接的战斗更让人心神不宁。
终于,在穿过又一个十字路口后,利姆鲁猛地停下脚步,指向左侧的一条信道。
“这边……不一样。”
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哀鸣声更集中,更强烈。而且…我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非禁锢的能量波动,很隐蔽,但……存在。”
那感觉就象在一片冻结的冰海中,捕捉到了一丝活水的暖流,虽然微弱,却格外清淅。
莎拉立刻示意转向那条信道。
这条信道比之前的更加宽阔,尽头是一扇与众不同的双开金属大门。
门上没有复杂的符文,而是刻着一个巨大的、与徽章上一样的被锁链缠绕的眼睛图案。
而利姆鲁感知到的那丝微弱能量波动,正是从这扇门后传来。
大门没有完全紧闭,留下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莎拉示意格洛克和利姆鲁警戒后方,自己则如同灵猫般贴近门缝,向内窥探。
片刻后,她退了回来,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压低声音道: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中央…有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格洛克忍不住问道。
“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金属渠道和晶体构成的复杂设备,正在缓慢地运转。”
莎拉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设备中央,束缚着一个……人形生物,看不清样貌,被大量的管线连接着。那股微弱的能量波动,就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它还活着?”利姆鲁震惊地问。
“不确定。能量波动非常微弱,且极其不稳定,更象是一种…残存的生命反应。”
莎拉看向利姆鲁,“大厅里没有看到其他活动的守卫,但那个设备本身…能量读数非常高,而且结构复杂得超乎想象。”
利姆鲁的心脏狂跳起来。禁锢之眼……
他们不仅禁锢破碎的意识,难道还在进行活体禁锢的实验?
这个被束缚的存在,是受害者?
还是……别的什么?
“我们必须进去看看。”
利姆鲁深吸一口气,说道。那股微弱的能量波动仿佛在呼唤他,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渴望。
莎拉点了点头,轻轻推开了那扇刻着禁锢之眼的大门。
门后的景象,让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厅极其广阔,穹顶高耸,没入黑暗。
正如莎拉所说,大厅中央矗立着一个庞大而精密的金属与晶体设备,无数粗细不一的渠道如同血管和神经般缠绕、连接,闪铄着规律或不规律的幽光。
设备的内核,是一个垂直悬浮的透明晶体柱,柱体内,浸泡在某种淡蓝色的、散发着微光的液体中的,是一个模糊的、蜷缩着的类人形身影。
而围绕着这个中央设备的,是沿着圆形墙壁排列的、数以百计的小型金属棺椁。
每一个棺椁都连接着渠道,通向着中央设备,如同众星拱月。
整个大厅,除了中央设备运转时发出的低沉嗡鸣,以及那弥漫的、更加强烈的“金属哀鸣”和意识碎片的悲歌外,依旧死寂。
利姆鲁的感知在这里受到的压制稍微减轻了一些,他能更清淅地听到那些棺椁中传出的、更加微弱、但同样充满痛苦的意识碎片。
它们仿佛……正在被中央设备抽取着什么东西。
而中央晶体柱内那个模糊身影散发出的微弱能量波动,带着一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特质,仿佛黑暗中唯一的一点星火。
就在这时,那晶体柱内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般响起:
“终于……来了……能……听到……的人……”
利姆鲁浑身一震,猛地看向晶体柱。
遗迹的内核秘密,以及那被禁锢了不知多久的存在,似乎即将揭开它悲惨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