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和卡米拉修女的相继离开,让利姆鲁感到一丝不安,仿佛失去了重要的靠山。
哨站内的气氛因为哭泣峡谷事件而持续紧张,巡逻队出发的频率更高了,归来的骑士们脸上也往往带着凝重和疲惫。
关于“无形杀手”和“古老诅咒”的流言在底层士兵和学徒间悄悄流传,一种无声的恐慌在蔓延。
利姆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重新将精力投入到对“虚空回响”的研究和对自身能力的探索上。
卡米拉修女留下的那本小册子成了他的重点研究对象,虽然内容晦涩,但结合图书馆的其他典籍,他渐渐对“世界规则夹缝”、“时空褶皱”这些概念有了模糊的理解。
他意识到,“虚空回响”可能是一种比深渊侵蚀更底层、更难以防范的威胁,它不象深渊教团那样有明确的组织和目的,更象是一种自然的灾害。
同时,他对自己混沌低语能力的练习也更加专注。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感知静态物体的能量,开始尝试与环境中流动的能量进行“交互”。
比如,在训练场边缘,他会尝试去安抚一块因骑士们反复劈砍而充满躁动怒气的训练假人残骸;
在炼金工坊,他会试着去说服一锅即将失败的药剂中冲突的能量稍微冷静一下。
这些尝试大部分都以失败告终,偶尔的成功也极其微弱且短暂,但却让他对这种能力的本质有了更深的理解。
他发现,这种低语并非真正的语言,而更象是一种意念的投射,一种与能量本身蕴含的信息或倾向进行共振的过程。
成功率取决于他意念的纯粹程度、与目标能量特性的契合度,以及……运气。
这天下午,利姆鲁正在图书馆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对着一本记载了古代封印术式的典籍头疼——上面的符文复杂得让他眼晕。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股微弱但熟悉的阴冷气息从图书馆门口传来。
利姆鲁心中一动,起身走了过去:“莎拉小姐,你找我?”
莎拉看到他,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警剔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这里不方便说话,跟我来。”
她带着利姆鲁穿过几条僻静的走廊,来到了哨站边缘一处废弃的旧哨塔下。这里杂草丛生,平时很少有人来。
“利姆,”莎拉确认四周无人后,语气急促地说,“队长他们……失联了。”
“什么?”利姆鲁心头一震,“埃德加大人他们?”
莎拉点头,脸色难看:“按照计划,他们最晚应该在昨天中午传回一次讯息,但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哨站派出的第二支连络小队也失去了联系,最后传回的位置就在哭泣峡谷外围。”
一股寒意从利姆鲁脚底升起。连埃德加那样的强者都失联了?哭泣峡谷里到底有什么?
“奥莉薇娅事务官已经下令封锁消息,避免引起恐慌。”莎拉继续说道,“但高层判断,峡谷内的情况可能极度危险,甚至超出了常规应对范围。现在哨站内部……意见不一。”
“意见不一?”
“一部分人主张立刻集结重兵,强行进入峡谷搜救;另一部分人,主要是……圣辉之环的人,认为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贸然行动风险太大,可能造成更大损失,甚至怀疑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莎拉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他们更倾向于加强哨站防御,等待更高层的指令,或者……放弃搜救。”
利姆鲁倒吸一口凉气。放弃搜救?这意味着埃德加和那些精锐骑士可能被当作弃子!
“不能放弃!”利姆鲁脱口而出,“埃德加大人他们……”
“我知道!”
莎拉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利姆。常规侦察手段在峡谷里似乎完全失效,我们的人一进去就象石沉大海。但你的那种感知……也许能穿透那里的迷雾。”
利姆鲁明白了莎拉的意思。她是想让他用那种不靠谱的“混沌低语”,去尝试感知峡谷内的情况,甚至……定位埃德加他们的位置?
这太疯狂了!连埃德加都陷进去了,他一个半吊子哥布尔去不是送死吗?
但看着莎拉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持和对队友的担忧,利姆鲁拒绝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埃德加虽然冷面,却多次救他于危难,格洛克那个大嗓门矮人虽然嘴欠,但关键时刻靠得住……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可能遇险而无动于衷。
“我……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和安全的地方,还需要……一些能增强我感知的东西,比如高纯度的魔晶石,或者……蕴含强烈生命或意志力量的物品。”
利姆鲁艰难地开口,他知道自己一旦答应,就将卷入巨大的风险,但此刻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莎拉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魔晶石我去想办法!生命力量的物品……卡米拉修女离开前,好象在她的静修室留下了一些用于冥想的水晶,据说能安抚心神、增强灵性,也许有用!我去请示奥莉薇娅事务官!”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利姆鲁的预料。
奥莉薇娅事务官在听取莎拉的汇报后,竟然同意了这次冒险的尝试!
她似乎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愿意抓住任何一丝希望。
当天深夜,在奥莉薇娅的默许和莎拉的掩护下,利姆鲁被带到了卡米拉修女那间布满净化符文、散发着淡淡檀香的静修室。
房间中央摆放着几块鸽卵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纯净水晶——修女留下的灵性水晶。
利姆鲁盘膝坐在水晶中间,双手各握住一块魔晶石,莎拉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高级货。
莎拉守在门口,如同一尊雕塑,确保不受任何打扰。
利姆鲁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全力运转能量引导术。
高级魔晶石中精纯的能量如同温润的溪流涌入体内,而灵性水晶散发的安宁波动则帮助他抵御着因即将进行的危险尝试而产生的恐惧和杂念。
他将全部意念集中起来,不再局限于周身,而是向着哭泣峡谷的方向无限延伸。
他回忆着触碰那块诡异碎片时的感觉,回忆着“虚空回响”那种阴冷、死寂、充满疯狂低语的特质,将自己的感知频率调整到与之接近的状态。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如同在黑暗中主动呼唤未知的恐怖。
利姆鲁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穿越了漫长的距离,投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灰暗粘稠的迷雾之中。
各种混乱的、充满负面情绪的碎片如同冰雹般砸向他的意识:绝望的呐喊、疯狂的呓语、冰冷的死寂……
他紧守心神,努力过滤着这些“噪音”,只查找与埃德加、格洛克他们相关的“信号”。
他回忆着埃德加那如同太阳般温暖的圣光气息,格洛克那充满活力与工匠意志的能量波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利姆鲁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斗。莎拉在门口紧张地注视着,手握紧了剑柄。
突然,利姆鲁的身体猛地一震!在无尽的混沌与低语深处,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光”!
那光芒被浓重的灰暗所包裹、侵蚀,仿佛风中残烛,但却顽强地闪铄着,如同黑暗海洋中的一座孤岛!
是埃德加的圣光!他还活着!
紧接着,他又感知到了几个微弱但熟悉的气息环绕在那光芒周围,其中就有格洛克那如同打铁般铿锵的能量特征!
他们都还活着,但情况似乎很不妙,他们的能量场被一种粘稠的灰暗物质紧紧缠绕,正在被缓慢地吞噬、同化!
利姆鲁试图将感知更靠近一些,想弄清楚他们具体的位置和处境。
但就在这时,一股庞大、冰冷、充满恶意的意识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窥探”,如同深渊巨兽般朝着他的意识碾压过来!
利姆鲁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切断了感知连接,意识如同触电般缩回体内!
“噗!”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虚脱般地向后倒去。
“利姆!”莎拉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他,“你怎么样?发现了什么?”
利姆鲁剧烈地喘息着,眼中充满了恐惧,断断续续地说:“找……找到了…埃德加大人……他们还活着……在峡谷深处……一个被灰暗能量笼罩的地方……但…但有东西……一个非常可怕的…意识…发现我了……”
莎拉闻言,眼中先是爆发出惊喜,随即又被沉重的忧虑取代。
找到了人是好消息,但连利姆鲁都无法详细探查的“可怕意识”,以及队员们被吞噬能量的状态,都表明情况极度危急。
“必须……尽快救他们……”利姆鲁虚弱地说,“那个灰暗能量……在消化他们……”
莎拉扶利姆鲁躺下,给他喂下一些清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和奥莉薇娅事务官。”
利姆鲁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虚弱和脑海中残留的恐怖威压,心中充满了后怕。
他刚才差点就被那个可怕的意识留在那片灰暗迷雾里了!
但无论如何,他带回了关键的信息。接下来的行动,就不是他这个小哥布尔能参与的了。
他只希望,哨站的高层们能拿出有效的方案,将埃德加他们从那个恐怖的“虚空回响”陷阱中救出来。
他的《哥布尔生存指南》,看来又得用鲜血和教训写下沉重的一页——《论如何在进行超远程灵性感知时避免被古老邪恶意识当成零食》。
这异世界的生活,真是每一天都在挑战他的生存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