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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小说网 > 红楼之扶摇河山 > 第890章 魔心破贞劫

第890章 魔心破贞劫

神京,大理寺官衙,地牢刑狱出口。

日头西沉,霞光殆尽,春寒料峭,夜风冰冷彻骨,似乎也带着诡异。

杨宏斌听周平之言,心头一跳,问道:“怎么可能死了,确定是同一个人?”

周平说道:“金陵薛家长房独子薛蟠,整个金陵城没有第二个。

三法司的文牍案底,白字黑纸,绝对错不了。”

杨宏斌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薛蟠活的好好的,还牵扯进军囤泄密案,怎会四年前就死了?”

周平说道:“卑职看了陪都公文回函,也着实吓了一跳,入衙办差这么多年,头回遇到这种事。

据陪都三法司公文回函,四年前薛蟠与人争买丫鬟,因双方起了争执,他纵容家奴打死苦主。

死者名叫冯渊,金陵本地人士,家中父母双亡,惟独剩他一人,身边还有几个老仆。

他被薛蟠的家奴打成重伤,抬回家不到二天就死了,他的老仆便上告应天府。

应天府曾将薛蟠拿问入狱,后来不知是怎么了,薛蟠突然得急症死了,这案子便不了了之。

冯渊早没了双亲,又没有兄弟姊妹,族中远亲谁管这事,他那几个老仆不顶事。

薛家又赔了冯家一笔银子,那几个老仆便撤了状子,这案子便稀里糊涂了结。

应天府将案牍文书上报三法司,因嫌犯苦主皆已亡故。

冯家又撤回诉状,民不举官不纠,三法司也挑不出毛病。

这案子便完全落了地,薛蟠却在神京活蹦乱跳,可真是大白天见鬼。”

……

杨宏斌沉声问道:“陪都三法司回文,此案了结的时间,距离薛家迁居神京,其中相隔多久?”

周平翻看手中文牍,说道:“两者相隔不足两月时间。”

杨宏斌轻篾一笑,说道:“这就没什么好奇怪了,薛蟠不是白天见鬼,而是有人做了手脚。

这样一起人命官司,能被人如此抹平,生死偷天换日,审理案件乃金陵应天府。

只有当任应天知府,才有这等权柄手段,这人倒生的一副好胆,陪都三法司都被他当傻子!”

周平说道:“应天知府名叫贾雨村,如今还在任上,此人我曾有耳闻。

他是正经两榜出身,曾因贪污徇私被革职。

据说结交荣国府贾政,这才能够重新起复,做了应天知府之位。”

杨宏斌叹道:“我两次下金陵查案,曾和贾雨村见过几面,这人风仪相貌不俗,官场套路老练。

我和威远伯贾琮熟络,对他家里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二。

这贾雨村为巴结荣国府,已和荣国贾家联宗,按照辈分计算,还与贾琮同辈。

冯渊之案了结不到两月,薛家就举家搬迁神京,那是因薛蟠已成死户,在金陵人前不能露脸。

他们偏生又搬进荣国府,只怕冯渊之案,荣国府多半牵扯。”

……

周平说道:“大人,莫非是威远伯使了手段,按着时间计算,冯渊身亡之时,威远伯正好在金陵。

还破获水监司大案,正风头一时无二,他和贾雨村有联宗之亲,不过是几句话的事……”

杨宏斌摇了摇头,说道:“那时我也在金陵,只是没留意这件案子。

你不了解贾琮此人,他虽然很是年轻,精明老辣却非同凡俗,文宗弟子,素重清名。

以他的智慧手段,绝不会如此失策,给自己留下话柄。

薛家姻亲在荣国二房,贾琮是荣国长房子弟,即便出于血脉亲疏,他也不可能无谓沾惹。

薛家大妇和贾政之妻,乃一母同胞姊妹,贾政和贾雨村又深有渊源。

此事如有蹊跷内幕,多半应在贾政身上。”

杨宏斌有些苦笑:“薛蟠牵扯军囤泄密案,虽是无心之过,连从犯都算不上。

但宫里传出风声,只怕也要严惩。

有没有冯渊之事,他都已难逃罪责,我倒是多事了,好端端翻出一推陈芝麻烂谷子。”

……

周平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一动,他知杨宏斌和贾琮交好,这在神京也不是秘密。

说道:“大人,冯渊之事虽有疑窦,但与军囤泄密案无关。

咱们不如暂且放下,办理眼前正事要紧。”

杨宏斌看了周平一眼,说道:“我懂你的意思,即便我们不去提起,那也是纸包不住火。

陪都三法司因我们行文查探,他们必定会对此警觉。

有些事情不被人触动,众人都会将其忽视,但只要被人无意触及,便会被有心人留意。

军囤泄密案声势大张,陪都那边很快就会知道,我们正在翻查此案。

虽神京金陵相隔遥远,但薛蟠眼下活蹦乱跳,如何能瞒得住许久。

即便一时不被戳穿,只要薛蟠落案定罪,陪都三法司必闻风而动,马上会重新翻查冯渊之案。

冯家早已撤诉,收了薛家赔偿银两,家中也无亲眷追述,薛蟠是否罪上加罪,律法也在两可之间。

陪都三法司即便得知究竟,民不举官不究,他们多半不会闹大,否则他们也难逃失察之罪。

不过找贾雨村秋后算帐,只怕是难免的了,不然陪都三法司威严何在,朝堂风议不好交代。

此事已行文陪都三法司,便已上了官面渠道,就按正常规程上报,左右此案不关我们事情。

别因为这终归揭穿之事,我们自己掩耳盗铃,让大理寺落下话柄。

只是我对玉章有些抱歉,希望没给他多添麻烦……”

周平虽不知贾琮表字,但听杨宏斌感叹,也能猜到是谁,只是不敢再多问。

……

两人正在说话,突然狱卒跑出地牢。

对杨宏斌说道:“大人,那个叫慧娘的嫌犯,似乎惊吓过度,昏死过去了。”

杨宏斌脸色一变,问道:“可是因段春江用刑,不断发出惨叫声,所以才让她刺激过度。”

那狱卒说道:“大人让我盯着这女人,段春江在刑房受刑,一直在那里鬼叫,那女人便一直哭闹。

象是有些神智失常,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应该承受不住才晕厥。”

杨宏斌说道:“去回春堂请个大夫,给这个女人诊治,不能让她出了事情,这人我还有用处。”

那狱卒连忙去请大夫,周平问道:“大人,慧娘只是被段春江利用,难道她还知道什么根底?”

杨宏斌说道:“方才段春江受刑惨叫,慧娘听了神志失态,大哭大叫,其中多半不简单。

段春江虽只是利用她,慧娘也不是正经女人。

但女人毕竟是女人,她们和男人不同,比男人有更多软肋。

她和段春江虽关系紊乱,但也算是他的枕边人。

段春江对她会少些戒心,言语留下什么痕迹,并不算奇怪。”

……

没过去少许时间,那狱卒便请来大夫,带着他入囚室诊治。

杨宏斌重新进入地牢,安静站囚室外等待,过去盏茶功夫,那大夫便出了囚室。

杨宏斌问道:“大夫,她的身体有无大碍?”

那大夫说道:“她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受了外邪干扰,有些心虚气短。

大人,她虽是个嫌犯,想要保住性命,不宜再心绪激荡,因她怀了身孕,脉像查探,将足两月。”

杨宏斌听了这话,神情微动,等那大夫走后,他在囚室门口徘徊思索。

片刻后让狱卒开了牢门,独自走了进去,见慧娘蜷缩在墙角,脸色惨白,浑身发颤,如坠梦魇。

囚室外甬道之上,方才已安静片刻,突然再次传出惨叫。

声音竟中气十足,更加凄厉扭曲,令人不堪耳闻。

杨宏斌心冷如铁,也是刑询行家,自然见多识广,那几个锦衣卫果然都是好手。

对段春江用刑极有分寸,半个时辰便会暂停。

让他稍许得些喘息,还喂了上好参汤,好给他接气续命。

不然方才恢复施行酷刑,犯人如何叫的响亮,甚至显得中气十足……

段春江惨叫声传来,慧娘仿佛炸毛一般,也跟着惊恐尖叫,眼泪横流,气喘短促。

杨宏斌冷冷审视,让甬道里的惨叫,持续半盏茶功夫,看到慧娘已有些支撑不住。

这才对门外狱卒说道:“你去刑房传话,我要和疑犯说话,让他们暂停片刻,再听我的吩咐!”

……

慧娘一听这话,整个人不由一震,直愣愣看向杨宏斌,目光中透着无尽恐惧。

只是过去了片刻,段春江的惨叫声,便已经消失无踪,仿佛被人凭空抹去,从来都不存在一般。

慧娘似乎顿时已有些领悟,战战兢兢爬到杨宏斌跟前。

对着他不停磕头,口中嘟囔道:“大人饶命啊……”

杨宏斌冷冷说道:“大夫方才为你诊脉,说你怀了两个月身孕,是段春江还是陈瑞昌的?”

慧娘即便生性放荡,但是落得如此地步,被个陌生男子当面道破,也泛起莫名羞愧没脸。

杨宏斌见她稍许尤豫,厉声喝道:“说!”

慧娘方才见杨宏斌一句话,便免去段春江酷刑,便知这年轻人权柄极大,只字片语便能操控生死。

见他话语突然严厉,哪还敢有半点隐瞒,连忙说道:“陈三爷前年出门押粮,又受了重伤逃回神京。

他已经两月没来我家,孩子是老段留的种……”

杨宏斌听了此话,眼中目光闪动,审视慧娘神情,思绪飞快转动,片刻便理清思路。

…………

说道:“你可知为何你和段春江,会落到如此这等地步,因段春江犯下弥天大罪。

他是残蒙土蛮部安达汗细作,潜入神京刺探军囤机密,使得大周军囤被占,北地宣府镇城破。

他罪大恶极,死有馀辜,你与他苟合同伙,必定也是死路一条,可惜你腹中骨肉无辜,只怪他投错了胎!”

慧娘听到段春江是残蒙细作,顿时尤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懵住了。

她原以为自己惹上官司,必是段春江常与勋贵往来,多半是生意上得罪权贵,所以才牵连自己锒铛下狱。

她实在做梦也没有想到,从大同跟随到神京的男人,会是一个蒙古鞑子的细作。

听到杨宏斌说死路一条,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脱口说道:“大人,我只是贫家女子,从来没有作奸犯科。

我真不知道老段是蒙古细作,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我可不是蒙古细作,小女子实在天大冤枉。

我已经怀了孩子,我可以去死,我的孩子不能死啊,求大人千万明察,放过小女子一条贱命。”

……

杨宏斌见慧娘神情惊恐,一副贪生怕死的神情,右手却不经意伸向小腹,毫无察觉的不由自主……

他目光透出异样光亮,凝声说道:“我们已经查过你的底细,你和段春江同来神京。

你是段春江的枕边人,却甘心为他委身他人,如果你不是残蒙细作,一个女子何止于此!”

慧娘神情羞愧,那只手依旧停在腹部,说道:“我是个命薄之人,出身贫寒之家,我娘死的很早。

我爹是个烂赌鬼,根本就养不活我,十三岁就把我买进窑子,我十五岁就接客,不过是贱命一条。

老段是我的常客,有一日他来找我,说要去神京做生意,还说要给我赎身,带我来神京过好日子。

我等了怎么多年,总算有人肯要赎我,我自然千肯万愿,没想到了神京之后,他竟让我干这种事。

他说是为了做大生意,等以后赚够银子,让我一辈子过好日子,我也知道男人靠不住。

但他毕竟愿给我赎身,也从来没有强迫我,我这种女人也配讲究,只要能帮到他就成。

我知道我不知羞耻,可我这种女人没本事,除了身子我还有什么……

我已经跟了他许久,从来就没有什么动静,我没想到竟怀上他的骨肉。

原本我都已经想好,不能再这么厮混下去,本想告诉老段孩子的事情。

然后两个人离开神京,回大同过安生日子,省的陈三爷再纠缠,以后孩子也能有个体面。

我是个下贱的女人,老天爷大发慈悲,让我怀上了孩子。

我想做个正经女人,这辈子能做回娘,我什么都知足了,但是这几日老段没上门……

我不知什么残蒙细作,小女子真没有做过,求大人放我一条生路,我实在不想死!”

……

杨宏斌冷冷说道:“知道段春江为何让你委身他人,因为他要通过你,从陈瑞昌身上刺探军情。

你告诉他那句红树集的话,让他刺探到朝廷军囤所在,你虽不是主犯,却成了他的帮凶。

他给你赎身,带你来神京,许诺做大生意,让你以后过好日子,不过是哄骗利用你罢了!”

杨宏斌话语冰寒彻骨,带着恶毒之意,透着蛊惑之念,尖刀般直戳慧娘心口,践踏她仅有的柔情遐思。

慧娘听了杨宏斌的话,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明媚双眸无意识瞪大,左手死抓住衣襟,似要将衣角揉碎。

杨宏斌冷眼看着慧娘,不再多说什么,囚室里一片死寂,时间无声流逝,似过得很快,又似过得极慢。

快的如同划过天际流星,仅有的璀灿瞬间消逝,慢的如同能侵蚀所有,扼杀掉所有虚幻妄想……

杨宏斌双眼微眯起,闪动凌厉阴森光芒,见慧娘身子僵硬,眼中神情古怪,不知想些什么。

只是右手无意识虚掩腹部,似乎这动作永不会变……

杨宏斌心中微叹,女人终归还是女人,比男人有更多的软肋。

……

杨宏斌突然说道:“我可以给你一条活路,让你的孩子能见到天日,但你要帮我做件事情。”

慧娘一听这话,僵硬紧绷的身体,顿时重新活过来,一双眼睛灼灼发亮,看着竟有几分吓人。

说道:“大人只要让我的孩子见天日,即便老段我也不管了,不管让做什么,我绝没有二话!”

杨宏斌脸上的冷厉,慢慢褪去许多,说道:“我让你做的事情,并不算太难。

只要你知无不言,让我觉得满意,你和你的孩子就有活路。

你是段春江的枕边人,他平时必和你说过许多,我要你把你们说的私话,他常提到什么人,常去什么地方。

他日常有什么喜好,还有他来神京之后,和他以前在大同之时,前后有那些不同之处。

这些全都要告诉我,越详细越好,一件都不要遗露。

想要让你的孩子见到天日,就要看你说的是否仔细,你说的东西有没有用处……”

……

杨宏叫人准备纸笔,又让周平入囚室笔录,慧娘只是稍许思索,囚室里便响起她的话音。

慧娘刚开始说的磕磕碰碰,但是强烈的求生欲念,让她口齿渐渐清淅,话语愈发细密锁碎。

杨宏斌静静倾听,很少去打断慧娘,只是偶尔追问几句,周平下笔如飞,埋头做着笔录。

这场奇怪的交谈,一直持续近两个时辰,慧娘搜肠刮肚说的头晕,到了最后话语说尽,表示再无其他。

杨宏斌拿过一迭笔录,随意的翻看揣摩,捡其中要紧之处,再次询问慧娘,直到没有疑义,这才结束了谈话。

他对周平说道:“去准备一些可口吃食,她进来后还空着肚子,怀身子的女人不能饿。”

杨宏斌说着头不回的出门,囚室的门重新被关上,但慧娘苍白的脸色,却重新恢复了血色。

她用手轻轻抚摸腹部,嘴角生出一丝笑意,喃喃自语:“好孩子,娘一定可以保住你。

娘还藏了许多银子,只要能活着走出去,我们就去一个清净地方,哪个都不认识我们。

娘一定可以养大你,等着你叫一声娘,我这一辈子就知足了……”

此时门外重新传来段春江的惨叫声,依旧凄惨扭曲,依旧让人不堪耳闻。

慧娘的脸色有些发白,但再也没象之前那样,神志濒临崩溃,吓得惊叫哭泣。

她只是微微牵动嘴角,然后重新蜷缩回墙角。

方才说太久的话,她感到有些疲倦,强迫自己阖上眼睛,想要休憩片刻,只右手依旧虚抱在小腹……

……

大理寺官衙,刑狱地牢。

杨宏斌背着双手,慢条斯理走进刑房,见段春江被捆住刑架子上。

浑身都是鞭痕,血迹斑斑,不成人形,两边肋下,都被施过烙刑,肌肤焦黑腥臭。

两手的指甲被扒光一半,两个指头上还镶着钢针,一片血肉模糊,显得惨不忍睹。

杨宏斌却毫不心动,说道:“给他喂两口参汤,让他能打起精神,我正有话要问他。”

一个锦衣卫刑手连忙答应,倒了一杯滚热参汤,捏开段春江的嘴,一口便灌了进去。

杨鸿斌见段春剧烈咳嗽,冷冷笑道:“段春江,没想到你还是个硬骨头。

不过你才进来多久,受刑不到一个时辰,这还远没有到头。

眼下不过刚开始,方才让你歇了两个时辰,我得空也办了些事情,咋们可以从头再来。

你可不要以为死不开口,我就会什么都问不到,有些话你不肯说,却有的是人会来说。

方才就有人告诉我许多你的事,没想到你除了结交勋贵,日常还有这些喜好和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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