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完没多久,就要入冬了?你们每年的秋收都这么赶?”
诺文急忙抓住莱茵的小肩膀问道。
修女的大耳朵疑惑地抖了抖,倒也没躲闪:“我们一年种两次麦子,春天种一次,收完之后再种豆子,然后就是秋天的麦子,一直都是这样种的。”
“收完最后一茬,再过十几天,本来就该入冬了呀。到时候就要下雪了。”
十几天?
这是什么见鬼的气候循环,在丰收的顶峰之后十几天之内就直接进入严冬?
“等等等等。”他拽着莱茵坐下,“让我们先理一理。”
“你说的冬天,和我理解的冬天,是不是有什么偏差?”
莱茵反倒惊讶起来:“您不知道冬天?难道您是从中心来的?”
“在我们这里,冬天就是冬天呀,也只有我们这里有冬天。天会变得很冷,天天刮着寒风,时不时就下雪,偶尔天上还会掉下来小冰块”
诺文一时有些呆滞。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呢?
还能有局部冬天这一说法?冬了,但只冬了一点点?这不符合正常的星球气候循环啊
这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他头疼地扶住额头:“就当我失忆了吧,再和我详细说说。你说的中心又是什么情况?那里难道没有冬天?”
“中心就是”修女尤豫地重复了一遍那个不算熟练的单词,慢慢解释着,“中心就是指太阳下面的土地。”
中心
诺文思考着这个词语,它有点拗口,不是中间或内核的概念,而是一个特定名词,在日常对话中似乎并不常用。
修女指向天空中那颗散发着光与热的红球:“您看,太阳一直都在那儿,白天明亮,晚上暗淡。一亮一暗,就是一天过去啦。”
“它照着下面的土地,离太阳最近的就是中心,离太阳远的就是边境。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才会变冷,才有冬天,中心一直都有太阳照着,怎么会有冬天呢?”
诺文同样抬起头,眺望着山丘顶端的那颗诡异恒星。
那个存在确实在给这个世界提供着光与热,只是直接望去时,它远比自己记忆中的太阳更红,也更大一些。
那是一颗
红矮星?
一颗永悬不坠的红矮星!
诺文瞬间想起一个天文概念,潮汐锁定。
他脚下的这颗星球,被这颗恒星潮汐锁定了。
如果真是这样,在临近太阳的位置看去,它的表面会呈现出白色,而他们眼中的太阳如此赤红,说明他们位于这个星球光暗交界的边缘——晨昏线。
也就是莱茵所说的“边境”。
一颗潮汐锁定星球是怎么诞生如此复杂的生物圈暂且不论。
那颗恒星白天明亮,晚上暗淡,这才是最反常的一点。诺文根本无法用自己的知识解释它的运作原理。
它是个人工造物?还是什么魔法玩意?
单从表面也看不出什么。
看鼠鼠们那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也就是说,这不是什么特殊天象,就是这个世界再正常不过的自然规律。
结果除了金属片要的显微镜,他还得造一个天文望远镜然后在晚上看太阳?
他摇了摇头,暂时把思绪甩开。
且不说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白胡子老头的床头灯还是个恒星级人工造物,这都无所谓。
但既然它稳定地悬在了天上,稳定地发射光与热,这颗星球就不该有什么季节之分,更不可能同时运转两套稳定的气候循环。
“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才会变冷”诺文喃喃重复着修女的说法,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莱茵,太阳是不是也会略微动一动?”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也不用多远,就上上下下随便晃一晃的那种。”
“恩。”莱茵歪着头,“太阳虽然一直都在那儿,但就象您说的那样,也是会动的。”
她站起身,转身指向教堂上那些歪歪扭扭的镂空装饰:“我们就是从教堂里观察太阳的。”
“如果太阳比那个尖尖更高,冬天就会暖和很多,如果比尖尖低,就会更冷。”
“只有会观察太阳的鼠人,才能当上神父和修女,我听说人类那里也是一样的在今年播种之前,我就看到了太阳的变化。”
她淡金色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今年的冬天,会很冷。”
诺文深吸一口气,看向那颗已经触碰到远方山尖尖的恒星。
他大概明白了。
这颗星球的地轴,在发生周期性偏转!
这片边缘地带,被从太阳的直射圈中“抛”出去了,就这么一晃之间,冬季就降临了。
得益于整个星球的大气层温度循环,小小一晃不至于万里冰封,但肯定也会对局部的气温产生影响,这份影响对于居住其中的鼠人足以致命。
而且,作为一个工程师,他不由自主地开始为天上的那个神秘玩意产生了一丝职业性的忧虑
不管是什么造物,都总有一个寿命年限的。万一这颗太阳坏了怎么办?
“先生?诺文先生?”莱茵轻轻抓着他的袖口,总算将诺文从沉思中拽了出来。
“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诺文将那些疑问都先藏进心里,转到更实际的层面,“冬天会持续多久?”
他得确保这两百多只鼠鼠,自己,还有安卡拉,都能安稳度过这个诡异的冬天。
“大概两到三个月吧?说不准的,有时会长一些,有时会短一些。”
修女忧虑地看向太阳:“我从来没见过太阳降到那么低过,谁也不知道冬天究竟有多冷。”
“冬天呀,又冷又短。可就是这么几个月,许多村子就永远消失啦。”
诺文点点头,紧迫感涌上心头。
他得抢在这十几天里,解决接下来的脱谷和晾嗮问题,熬过这个冬天。
“莱茵,最好再去统计一下村庄里的柴火和衣服。”他看着莱茵宽松但绝不保暖的黑袍,又摸了摸那双能看清血管的大耳朵,皱着眉嘱咐道,“既然冬天快到了,我们就得赶紧趁着现在还暖和,多做些准备。”
“把洗干净衣服,缝好,组织人手去打猎,拿皮毛保暖,这些都得安排起来,免得把耳朵都冻掉了。”
“不管接下来的冬天会持续多久,我们都按至少四个月来估算。”
莱茵下意识低下头,转身快步走开,小脸闪过一丝羞红。
摸,摸到耳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