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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克制,善后

在亲自“送走”了重伤的两名部卒之后,姚终是下定决心,逃!

趁着身体还没彻底垮掉,趁着夏阳监整改期间的紊乱与松懈,至于能否发动一场暴乱,这是毋庸置疑的。

几个月的折磨与虐待,所有羌俘心中都恋着一口仇恨的怒气,只待彻底激发出来罢了,而姚显然是有这个能力与威望的。

与其被折磨至死,不如放手一搏,最多也不过一死罢了。而姚也没有什么周密完善的计划,如此处境,也没有那条件,也不想着所有人逃脱,那更不现实。

能跑多少,是多少,只需冲破牢笼,逃脱追捕,悬崖也好,绝壁也罢,一往无前,至于之后,各安天命::::

不过,甫定决心,还未找到合适时机发动,姚的暴动逃亡计划便天折了。事情,有了转机。

晋永和九年(秦正统元年)暮春,当王羲之在会稽山阴,呼朋引伴,曲水流觞,吟风赏景,纵情山水之时,中原形势又悄然发生着新一轮的变化,由与姚羌之间的秘密勾连开始。

说来或许让人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去年还在洛阳、许昌打生打死,被秦军击碎西进梦的姚襄,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内,便与秦国坐上了谈判桌。

并且,是姚襄主动遣使寻来,而姚等羌俘,便无疑是谈判桌上的筹码。

姚襄是何等骄傲一人,却被逼得向低头,可想而知,在正式投靠东晋之后,姚襄的日子并不好过。

再加之,对在押秦国的那批部曲,尤其是嫡系的羌众,姚襄也始终惦念着,不敢遗忘、抛弃。大抵存在着一种愧疚心理,在经过剧烈的内心挣扎后,姚襄终是选择遣使西来。

就在苟政称王建制后不久,姚襄魔下从事尹纬,代表姚襄潜行至长安,求见苟政,表达缓和关系之意,希望能以财货赎回自己的部众。

正常情况下,这种近乎异想天开的请求,苟政是断无可能同意的,回应大抵也是拒绝。毕竟双方在关中的问题上,存在根本的利益冲突,早已势同水火。

不过,对已然逐步向政治家进化的苟政来说,考虑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他本就很少意气用事,更不会为些许仇恨而蒙蔽双眼,影响判断。

面对因利益冲突而产生的仇恨,苟政在应对之时,也更习惯从利害的角度出发:::

而对开国后的苟政来说,姚襄的确能带来利益,或者说具备利用价值,尤其在挑动中原的形势与冲突上。

更何况,那个时候,苟政正因一事而头疼,而姚襄来使,正可解决。

起因还在洛阳大战的俘虏身上,那些姚氏子弟与羌俘,苟政自然没有收服的欲望,转化率太低,成本太高。

但其馀姚军俘虏,大部分可就被苟政吞下了,那些普通的、下层士卒自不必多说,关键在于其中一批有家有室、有根有底的士人与豪强,却不太好安排。

最具代表性的,比如太原薛赞,这是此前姚襄魔下的重要谋臣,一战被俘。因其名声,苟政自有收服之意,也曾遣薛强、任群等人劝降。

而薛赞,在易主而任上,自然没有过多的思想与道德负担,面对苟政的招揽,也相当动心,尤其在亲眼见识、亲身经历了秦军的强大,以及日见崛起之势的气象。

但薛赞还是拒绝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与那些底层的士众不同,薛赞作为姚襄的高级幕僚,可是拖家带口的,他本人虽被俘,但族众与家人可滞留关东。

并且从后续探得的情况来看,其家人部曲,都在姚襄南迁部众之列,薛赞若降,消息传出,其家小必为姚襄所害,尤其在苟姚两方之间互为仇的情况下。

而类似薛赞这样身份的高级俘虏,还有不少,而除了零星为求自保,甘愿献祭家人的狠人,大部分都有这方面的顾忌。

当然,也有取巧的办法,比如暂时隐姓理名::,

但是,作为一个惜才如命的君主,自然要表现出足够的担当,要为来投之才干之士解决切实问题,方使来者则安。

秦王对各方才士,一向来者不拒,从来善加委任,而为了表示对来投贤才的关怀与重视,甚至不惜与生列仇敌谈判。

这样的消息传扬开来,不论对苟政本人的名声,还是对秦国的“人才战略”,显然都是有好处的。

而尹纬奉命西来,则恰逢其事,于是他“破冰之旅”得以一种顺利的方式展开,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也有了可谈判的空间。

双方各有所求,亦可各取所需,只看能否接受对方的条件罢了。

可以明确的一点是,在此事上,秦国这边占据绝对的主动权。姚襄对那批羌俘的须求与迫切,俨然要更高。

于苟政而言,达不成共识,损失终究有限,再不济,他也能把那些羌俘用到死,榨取最后的价值。

发配到矿山,本身就是为了通过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解决这些难以收服的姚羌部众,只是屠杀俘虏,终究过于扎眼,也不利于秦王的“仁德”之名。

不过,在谈判之时,秦国这边提出的要求,却没有狮子大开口。用羌俘交换薛赞等人的族人家小自是应有之义,在此基础上,只要求姚襄那边用马匹、铜钱、铜器与锡矿来交换,当然数量不菲就是了。

平心而论,在此事的处置上,苟政可谓“仁厚”了,毕竟那批羌俘本身的价值就不菲,稍加恢复便是精锐,对姚襄的意义就更加重大了,流落到豫州依附普廷的姚襄,其羌族本部还剩多少?

当然,对作为使者的尹纬来说,就显得过分贪婪了,不愧是,暴秦。

尹纬出身天水尹氏,乃是姚襄司马尹赤族弟,随着姚羌集团的日益沦落,在剩下抱团取暖的那批“头精英”中,尹氏的地位则越发凸显出来了。

尹纬本身,也是一个胸怀志气才略的能人,来长安后得到了苟政的亲自接见。

苟政虽不知晓此人,但只一番问对,便不禁心生感慨,姚襄已然落魄至厮,手下还能冒出这等有胆有识的人才。

毕竟,对作为姚羌集团下属,使秦可不是一件有什么保障的旅行,充满了不确定的风险,更是论要完成使命了。

当然,苟政的感触也仅此而已了,相比于尹纬的表现,他更好奇,姚襄难道真有如传闻中的个人魅力,能让那么多士众不离不弃,誓死追随?

以已度人,苟政对此是长存怀疑之心,就连再闵这个“民族英雄”在他这里都没什么滤镜,何况姚襄。

同时,更让他感兴趣的,是姚襄究竟出于何等考量,又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才想着与他缓和敌对,并舍下面皮付诸行动,

苟与姚之间的秘密谈判,过程很简单,并没有经过多少拉扯,基本只是秦国这边摆出条件,看姚羌那边能否接受罢了。

而尹纬虽然作为使者,但并没有负责拍板的权力,在探得秦国的态度之后,便果断告辞东返。

返回之前,还提出请求,希望能去看看那些被俘羌俘的状况,也得到了许可。虽不能近距离接触,但亲眼见识了那些被当牛马残酷奴役的俘虏后,尹纬返程的脚步立时提快了。

回到谯城之后,尹纬详细地将使秦收获汇报,听闻苟政愿意谈,姚襄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但当听闻秦国如何奴役那些羌俘之后,直接红温,破口大骂。

那些可都是他的兄弟,他姚氏忠勇的儿郎,竟被用作苦力,去挖矿。与被激起的愧疚与愤恨情绪相比,秦国方面提出的交换筹码,则并非最关键的事情了。

薛赞等人的家属族部,留着意义本也不大,徒费粮食,交易之馀,甚至还可趁机安排一些细作。

唯一值得肉痛的,大概是战马了,他们虽是羌人,也有不少善养马的族人,东迁之后,虽持续“汉化”,早年也积攒了不少马匹。

但自赵末以来,连番动荡迁徙与战争消耗下来,也不剩多少了,而秦国一张嘴,便要五百匹。战马,可不是一般的庸马、劣马、驮马。

不过,再肉疼,比起能够换回被俘羌众,也是值得的。至于秦国提出的铜器、铜钱对姚襄来说,更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屯驻谯城的姚军,事实上与安邑时期的苟军差不多,粮米实物,才是最具价值的东西。

相比之下,秦国要的锡,则显得有些莫明其妙,虽能够明白秦国是要铸钱,但对姚襄来说也困难,他得想办法从江南尤其是“江西”地区入手。

而此时姚襄的影响力,也就方过淮南,提过江,到东普腹搞走私了。

与秦国秘密交易的事情,显然不便宣扬开来,哪怕投普不过半载,在缺乏谢尚调合的情况下,姚襄与殷浩之间的关系正在一日日恶化。

不过,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姚襄再怎么样,也是东晋正式册封的平北将军,总比沦为“叛逆”的从江南搞锡要容易一些。

经过与几名心腹族部、僚属的秘密商议,姚襄终是下定决心,达成这笔买卖。并再度派人,向长安传信,表明交易诚意,并很实际地提出,除了战马,不管是铜钱还是锡,他都只能尽力而为。

而长安这边,在收到信之后,也未过分纠缠,苟政授意之下,回复同意。后续的事情,只是约定交易时间与地点罢了。

从初春开始,姚襄这边开始大力筹集“赎金”,马好说,人好说,锡料也遣人到江南搞走私。

至于在铜钱、铜料的收集上,则搞得谯、沛之地鸡飞狗跳。中原地区,铜钱的流通虽然早已压制到近乎停滞的地步,但也正因如此,民间还是有些存储的。

除了从境内残馀豪强之家勒索,姚襄还派人挖坟掘墓,得到不少的金银财货,铜钱更以百万计。还将豫州境内一些寺庙捣毁,将佛象、法器用来充抵:,

姚军的大动作,自然引发了晋廷这边的注意,尤其是殷浩这边,他本就看姚襄不爽,

收到“民意”反馈后,当即遣人申饰、制止。

当然,也仅止于此了,只一个秋冬,殷中军可还未从去年谢尚的诚桥惨败中恢复过来对姚襄自然无法形成有效约束,只能斥责一番,过过无意义的嘴瘾,反而引得姚襄更加不满。

事实上则是,殷浩对姚襄的作为,并没有过于重视,只当他在“募集”军资罢了。新年新气象,迫于朝野内外的压力,殷浩正打算重启北伐,届时还需要姚襄顶在前头::

进入三月,见“赎金”筹措得差不多了,姚襄便再度遣人通报秦国,准备交易。他实在有些急不可耐,再拖下去,谁知道在暴秦的折磨下,那些羌众还能剩下多少,嫡系羌兵啊!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姚等羌俘虏,终于以一种突然的方式,结束了苦难的挖矿生涯,被集中起来,准备押往关东,完成交易。

被押往夏阳的羌俘本有三千馀众,然等脱离矿山的苦海,只剩下不到两千三百人了,

且大多形容枯稿,面无人色。

许多羌众,久后重逢,对面不识,但从族人、袍泽身上看到自己苦难的影子,无不悲戚。

为了安抚这些羌人,也避免途中出什么乱子,负责押运的忠武将军孟淳,直接通报交易情况与去处。

对于这个消息,馀下羌俘,大多不敢置信,怀疑之色充斥在每个人眼中。不过,当脱离苦海的希望重现眼前,总是难免期待。

尤其是,孟淳还专门拿出一批粮食,提供给羌俘,虽然只能吃个半饱,却是前后十个月的俘虏生涯中,吃得最干净的一次食物。

而在秦军的押送下,羌俘们渡河之后,一路向东,直至经过洛阳之时,他们才彻底相信,他们真的要重获自由与“新生”了。

毕竟,秦军若要害他们,完全不必这般麻烦与折腾。

“两千馀羌俘,都是老卒,又经历了夏阳的磨砺、筛选,只要身体恢复,以之为基,

补充兵卒,足可创建出一支上万人的具备战力的军队!

且经历了矿山的苦难,对我大秦,必是仇深似海,大王同意此次交易,放还羌俘,难道不怕养虎为患?”长安,太极殿内,前来奏事的王猛谈及此事,不由轻笑着问道。

“姚襄数万劲旅,尚为孤所破,而况如今,残兵败将,寄人篱下。纵然得此两千残俘,又能带给孤多大威胁?”对此,苟政淡淡应道。

“大王似乎有意纵之,其目的,恐怕不只为了换得一些人口与财货吧”闻之,

王猛稍作疑思,悠悠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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