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的阳光洒满海面，风卷起林鸢的头发，海水的咸腥味扑面而来，还混杂着海产品死去的臭味。

悬崖下的礁石上拍打而来的海浪并不清澈，反而有不少浮沫，甚至还有些许人工制品—塑料瓶、塑料零件、旧衣服。

人类破坏环境的痕迹，即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也一样存在。

林鸢望着这一切，一语不发。

杨鹿眺望远方，曲起一条腿，抱着自己的膝盖，她嘟囔着说了几句，但林鸢一句都没听。

日头渐渐移动，落在两人头上的阳光太过灼热，哪怕是这样的天气，也感到了汗水流下。

一枚巨大的树叶立在两人头顶，屏蔽毒辣的烈日。

林鸢一动不动。

杨鹿望着她，没有再试图搭话。

两人一个看海，一个看人，就这么从早到晚。

太阳开始向下落去，从明黄的刺眼，转为橙色的刺目。

杨鹿往后倒，悬崖边的草坪接住她的身体。

她累了。

“好饿——不管你有多伤心，总不能打算把我们两个都饿死吧？”

她仰面看着林鸢。

后者终于挪动了脚步，不过是往背后。

“我回去了。”

沉默良久的林鸢，说话声音沙哑。

杨鹿撑起身：“那我呢！”

“随便。”

林鸢沿着公路的栏杆往回走。

从这走回新野市，可太远了。

但要搭车，这种穷乡僻壤可太难了。

“你就是这么回报绞尽脑汁想要安慰你的朋友吗？”

杨鹿傻眼爬起来，连忙跟上林鸢的脚步，树叶化为绿芒消失在空中。

“你不是我的朋友。”

林鸢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她的神情一如既往，却显得颇为疏离。

如果这是在玩一款攻略游戏，那么杨鹿毫无疑问是踩到了badendg的路在线。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已经被对方远远推开。

“等一下，你不是喜欢这种十五六岁的年纪吗？”

杨鹿有些狼狈，上前想要伸手，却停在半空无法往前。

林鸢即使总是面无表情，显得冷淡。

但她的性格却是颇为温和的—一至少在杨鹿看来是如此。

对方从来不会拒绝他人，无论是无礼的请求，还是过分的勉强。

林鸢就是那种会一边抱怨，一边却还是认真做完的人。

因此杨鹿肆意地利用对方的这种温柔。

做出了许多自己过去从未想过的大胆举动。

看到了各种过去无法看到的林鸢的神情。

她想要的，并不是现在这样的林鸢。

如同望着完全陌生人的目光，哪怕是对需要救助的民众，林鸢也不会如此冷漠。

杨鹿的话语梗在喉咙，她无措地仰望林鸢。

后者却只是转过身，将她留在原地。

毫不留念。

“林鸢！等一下！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杨鹿小跑起来，鼓起勇气抓住对方的手腕。

冰凉的触感让她一哆嗦，却握得更紧。

“你可以找你的朋友们。我要回去了。

心今天还是休息，但林鸢更想回去工作。

反正回到家也是没什么事情干，现在找不到星灵，也不想去见爱丽丝或者朱绯。

用工作塞满空馀时间，对林鸢来说是惯常的事。

“我没有——我只有你。”

杨鹿指尖用力到泛白，她不愿放手。

“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不要这样——”

这般冷漠的林鸢，是杨鹿所陌生的模样。

哪怕是被讨厌，也是有情绪成分在。现在的林鸢却好象已经对她没有了兴趣，喜欢的反面，并不是讨厌，而是漠不关心的冷漠一杨鹿深切地体会到了这句话。

林鸢的瞳孔在光线下显得色泽浅淡，金色般的瞳仁淡然回望：“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和你不是一路人，不用再说了。”

她抽回手，从轻到重，渐渐加重力道。

“等一下——等一下，别走——你别离开我。”

杨鹿试图去抓，却还是生生被对方扯开。

“我会改的，我真的会改的——你不要不理我——不要——”

她的呼唤没有留住对方，看到的只有林鸢的背影。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是不是在迁怒我！告诉我啊！林鸢！”

杨鹿大喊，却没有回音。

林鸢掏出手机，山区的定位信号很差，最近的服务区还在几公里外，想要回去也只能走到那里先。

她点开地图看了一会儿，确认前进的方向。

偶尔从公路上经过车辆，它们速度很快，没有停留。

偶尔有一两辆车子放慢速度，拉落车窗问她。

“小妹妹，你是迷路了吗？要不要叔叔帮你打电话给家里人？”

亦或是。

“小朋友你是不是遇到困难了？需不需要帮忙报警？”

还有人问。

“跟在你后面的是你的姐姐吗？跟家里人吵架了？”

面对那些善意的询问，林鸢皆是摇头解释。

“只是出来散散步，家人就在前面的服务区里等着我。”

当她这么说后，那些好心人就开车离开了。

林鸢一直行走了接近一个小时，才来到了服务区。

她停下脚步回头，隔着不远的距离，杨鹿怯生生站在那，没有了以往的嚣张气焰。

垂头丧气的女孩，要不是阳光明媚，象极了被雨淋湿的小狗。

杨鹿的目光与林鸢一接触，立刻双眼放光，但不敢上前。

林鸢没有继续理会，而是掏出手机开始打车。

服务区内没什么人，除了一个工作人员，就再没有其他活动的事物。

林鸢随意找到边上的椅子坐下，等着车子来接。

如果是以往，她多半不会打车的，不过今天不同。

杨鹿隔了一小段，坐在边上，不愿离开，却也不敢靠近。

女孩脸上没有泪痕，只是沮丧溢于言表。

“杨鹿。”

林鸢一开口，女孩连忙跑来，蹭到了边上坐下。

“你以后可以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吗？”

林鸢说。

杨鹿脸上的笑容一僵，她看着林鸢，瞪大了眼睛没有说话。

“我现在也许是在迁怒你，我也不讨厌你，只是我没办法跟你这样的人相处下去。张奶奶是一个很好的人，你没和她相处过所以不在意，我能理解，却不能认可。你对生命的态度，轻易到我不能接受的程度。为了以后不会跟你发生更多冲突，所以你可以不出现在我面前吗？”

林鸢没有看向身旁，自顾自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