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事情要当面说是吧？银，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是因为这些屏幕吗？”
林鸢推开门，昏暗的房间第一次点亮了白炽灯。
苍白肤色的银窝在轮椅里，独眼通过屏幕黑色反光，与林鸢对视。
“你去地下看过了？”
“回答我，银。”林鸢迈出一步，没有靠近队友。
“我很难解释，但我知道的确实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银没有转过身，她背对着林鸢，只是一味望着漆黑的屏幕。
“为什么要瞒着我——绿和你都——你早就知道绿没有死对不对？“
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要找线索，而不是和人吵架。
林鸢这样想着，但她的情绪依旧汹涌而出，无法控制。
愤怒、委屈、心寒。
种种情绪在心中交织，林鸢抱臂咬紧后槽牙。
“还有这个手环，你知道魔法少女的魔力会催生魔障体，你不想让我再制造出来s
级，所以才用这玩意儿把我控制住对吗？”
“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算了！这样就不用担心了！”
林鸢越说越是激动，她的大脑一半在沸腾，一半冰冷无比。
队友是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她仿佛又变回了被称作怪物的时候。
变身对林鸢来说是最快乐的时期。
但是太过注重魔法少女这个身份，就会忽略现实。
没有任何现实朋友，游离于所有团体与人，林鸢的孤僻渐渐被那些人视作异常。
加之战斗太多造成的条件反射，让林鸢的行为更为古怪。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成了他们口中的“怪物”。
林鸢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种称呼，直到被队友提防的真相摆在眼前，她才意识到只是因为不在意那些人，并不是对排挤毫不在乎。
“对不起，这是唯一的方法。”
银的道歉毫无感情色彩，就象是念着台词。
林鸢所有质问都咽了下去。
说这些发泄情绪的话语，又有什么用呢？
既然银也不相信她，那么就没有必要再进行毫无用处的交流了。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林鸢说。
银摇头：“不，现在还不是时候，澜。你已经得太远了，现在回头的话”
“回头？我要回头去哪？”
银沉默片刻：“你只要有这个手环，就可以一直当普通人，不用接触魔障体也可以。
你可以好好活下去，只要忘记魔法少女，忘记这些事情。”
削瘦的女性始终没有回头，房间中也没有了敲键盘的声音，安静得吓人。
林鸢上前几步：“银，你知道的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隐瞒我这些，你到底是觉得我会失控，还是想要把我当成傻瓜？”
她的手搭上对方的肩头，瘦得只有骨头的肩膀，不似人类的可怖感把林鸢的手弹开。
“你为什么——”
她的话没说完，却已经被银接下去：“你太冲动了，澜。你太善良，太单纯，所以这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只要成为个普通人，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你怎么就知道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我现在根本不可能做得到！你要让我对你们见死不救吗？“
银也是退役魔法少女，她的状态比林鸢糟糕多了。
日渐消瘦的身躯，即使变身也没有过去那样强大的魔力压迫感。
银的精神状态肯定也出了问题。
如果不管的话——也许她也会在某天死去。
林鸢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心头发颤。
“就放着不管吧，我这种人死去也没什么不好。”
银的回答冷淡，她的话语和林鸢之前的发言有些接近。
但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林鸢能够察觉到，银是确实没有了求生的意志，她比林鸢更加像机器，只是运转着既定程序。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银都有一套完整的计划，只有她自己知道要怎么运行。
无论是谁都无法干扰。
过去被称为指挥大师的银，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就是这样。
“—是我们打不过的强大敌人吗？所以你就想牺牲掉你们，让我活下去？“
“你这种时候的敏锐，最讨厌了。“
银冷淡地说。
林鸢再次伸手，手掌触碰那干瘦的肩膀。
“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让你都会变成这样。”
“是命运。”
银说，她低下头，声音没有起伏变化。
“你还可以回头，澜，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候。让绿她们去毁灭世界，她们会失败，你不会死，到时候一切都会恢复成魔法少女出现之前的世界。“
“你呢？”
“我也会和魔法少女们一起消失。”
林鸢将她轻轻扳过来。
银的身躯轻得不可思议，只有轮椅的重量让林鸢感到阻力。
“银，以前不是说过了吗？你当指挥，我当士兵，你让我做什么，我就一定会做到。
所以不要放弃好不好？到底是什么，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林鸢半蹲下身，仰视着银。
“不可能的，做不到的。”
银的面庞和骷髅没什么区别，已然没有了过去银光闪闪的美丽。
如果是外人看到，多半会以为是鬼魂。
“大星灵是吗？那些比普通星灵强大很多的外星人。“
“——不是。你想不到的，澜。”
银摇头，不愿吐露分毫。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知道的银不是这样胆小的家伙啊。我都已经振作起来想要战斗了，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呢？如果是大星灵的话，绿肯定也会帮助我们的。“
“做不到的。我试过了，做不到的。只要你活着就了——””
银伸出枯瘦手掌，握在林鸢的手腕上。
“你要做什么？“
林鸢一怔，眼前空间一顿，变为无数画面涌入的时空。
这是银的能力。
“暂时休息一下，很快就结束了。“
银冷淡的声音响起，林鸢将要被吸入其中。
“不！银！”
林鸢大喊，她反手握住银的手，死死地往自己的方向拉。
“澜，不要抵抗。”
银的话语下一瞬停止，她被林鸢拥入怀中。
无数画面碎片充斥着空间，林鸢的大脑被画面吸引不停运转，看不清的人影与细碎的声音，在四周盘旋。她闭上眼睛屏蔽干扰，想要呕吐的眩晕感袭来。
“我会拼命去挣扎的，所以相信我吧，银。相信我们能够做得到。”
林鸢紧紧拥住怀中纸片般的队友。
心跳声微乎其微，她听到了吃语般的词语。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