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和嘴角微微一勾,不紧不慢地说道:
“永年已然公开表明归顺于天子,不仅如此,他还助我们成功攻破了白关这一重要关隘。”
“然而,刘璋向来心胸狭隘、刚愎自用,如今永年公做出这般决择,他必然会雷霆大怒,将所有的怨恨与怒火都迁怒于子度。”
“毕竟在他眼中,子度与永年关系匪浅,子度怕是难逃此劫。”
“但我深信,以子度的才智,定不会坐以待毙,他必定是施展了奇谋妙策脱离刘璋的掌控,前来投奔我们。”
魏延瞬间如醍醐灌顶,心中顿时明悟过来,意识到孟达此次前来,实则是为了摆脱刘璋的控制。
明悟之馀,魏延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子度前来投奔我们,虽说也在情理之中,并不算太过令人意外,但那吴懿一同前来,又是所为何事呢?这其中莫非另有隐情?”
萧和听闻魏延的疑问,微微低下头。
片刻之后,他缓缓抬起头:
“我仔细思量,猜想吴懿跟随法子度一同前来,必定是刘璋授意,其目的极有可能是监视法子度的一举一动。”
“毕竟刘璋生性多疑,对谁都不会完全信任。而且我料想此时的刘璋,内心必定十分纠结,还未确定天子是否真的有意要夺取他的蜀国。”
“在这般局势下,他派吴懿前来,无疑是想通过法子度这边的情况,探听天子的真实意图。”
魏延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后,再次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该如何处置这个吴懿呢?他此番前来,带着刘璋的使命,若处理不当,恐怕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萧和嘴角微微上扬,掠过一抹诡异的神色,说道:
“这个吴懿,其实我们可以利用一下,说不定还能凭借他智取黑松关。”
“这黑松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能通过吴懿找到突破口,岂不甚好?”
萧和别有深意说道。
众人精神瞬间为之一振。
众人皆知大司马向来足智多谋,每有妙计都能出奇制胜。
如今听他这般说,众人便知道大司马定是又有了应对之策。
“大司马有何妙计?还请快快道来,我等洗耳恭听。”
魏延迫不及待问道。
萧和微微一笑,轻轻压低声音,将心中早已谋画好的计策缓缓道出。
魏延听后不禁眼睛一亮,脸上露出赞叹之色,大赞道:
“妙啊,大司马此计精妙绝伦,简直令人拍案叫绝,此计若能顺利实施,必能轻取黑松关。”
张松也赶忙上前一步,赞叹道:
“大司马妙计层出不穷,,松由衷佩服,有大司马在,我等定能取蜀。”
萧和听闻众人的赞叹,只是笑而不语。
于是,众人经过一番商议,最终敲定了具体的行动方案。
魏延神色转为肃然,传令让孟达与吴懿入帐。
须臾之间,帐帘轻轻掀起,孟达和吴懿二人,缓缓踏入帐中。
此时帐中,魏延早已召来百馀名刀手,林立在帐中两侧。
锋利的刀刃在微弱的光线下闪铄着寒光。
当孟达和吴懿二人一进来,寒光便射到二人脸上,刺得他们几乎睁不开眼。
一股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他们吞噬。
孟达心中一凛,下意识挺直了腰板。
吴懿则感到一阵凉意袭上心头。
两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掠过一丝不安。
“孟达,你胆子当真是大,竟然敢来?”
魏延怒瞪着孟达喝道。
孟达心中一凛,暗忖这什么情况?
张松不是说好了我们暗归天子,怎么现在我一来,你们居然安排了这么多刀手。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其中有什么变故?
孟达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看向了萧和,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孟达心里清楚,魏延的这一系列举动,必然都是萧和授意的。
他要看看,萧和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只见萧和眼角微微上挑,向孟达使了个眼色。
那是一个暗示!
孟达眼珠一转,瞬间意识到眼前这局面,必定是萧和的计策。
估计是想让他配合演戏,而观众自然就是一旁的吴懿。
想到这里,孟达心中有了主意,故作委屈反问道:
“魏将军何出此言?我还想问魏将军,为何背弃信义,夺我郡县,杀我将士,还斩了杨怀?”
“这些事情,魏将军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怎魏将军反质问起下官来了?”
说话间,孟达也悄悄向萧和回了个眼色,意思是已读懂萧和之策,定会好好配合。
魏延瞬间会意萧和的意图,脸上佯装出愤怒的神情,眉头紧紧皱起,双眼圆睁,大声喝道:
“刘璋这厮背信弃义在先,竟做出如此不义之举,本将定要杀往成都,找那刘璋问个明白,讨个公道!”
“没想到你竟敢先来质问本将,真是好大的胆子!”
“莫非你以为本将不敢拿你问罪?”
孟达还来不及开口回应,一旁的吴懿便愤慨至极,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愤然上前一步,质问道:
“魏将军,你怎能恶人先告状,如此颠倒黑白?汉家天子当初明明说只是借道蜀地伐交州,我等也已应允,且做好了相应的安排。”
“可魏将军你却突然发难,毫无征兆夺我白关城!不仅如此,你还杀我将领杨怀!”
“如今你更是得寸进尺,直逼我江州重镇,兵临黑松关下,这黑松关乃是我蜀地的重要屏障,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魏将军这般所为,难道就不怕有损天子之名,让天下人诟病天子用人不当吗?”
吴懿满腔愤慨,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斗,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他心中的怒火。
“啪!”
魏延猛一拍案几,案几上的茶盏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若非那杨怀率军袭我大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本将焉能杀他?”
“他既然敢先挑起事端,就别怪本将心狠手辣!攻破白关,此乃他自食恶果!”
“本将自当杀奔成都,将那刘璋活捉,送往洛阳问罪,让天下人都看看这背信弃义之人的下场!”
吴懿被魏延这一番话怼得语塞,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驳。
他只能哑口无言,站在原地,脸色难看。
没办法,谁叫那杨怀率先动手,夜袭汉营呢。
哪怕杨怀是中了计,是被他人忽悠煽动,才做出这等糊涂之事。
但他先发兵攻汉营,却是铁一般的事实,这是无法辩驳的。
吴懿脸色憋得通红,怒火在心中燃烧,却无处发泄。
这时,萧和则微微向孟达使了个眼色,眼色中蕴含着深意。
孟达看着魏延那愤怒的表演,心下开始琢磨着萧和的计策。
他眼珠飞转,脑海中思绪飞速运转。
突然,他眼睛一亮,明白了萧和的意图。
他赶忙生出歉意,上前一步,拱手作揖,态度诚恳道:
“魏将军息怒,杨怀夜袭汉营,确实是他的不对,他这般行事,实在是有违我蜀地的待客之道,也姑负了魏将军的一番信任。”
“过杨怀此举完全是他的个人行为,绝非我主授意,我主对天子,向来是敬重有加,绝无二意,还望魏将军明察。”
解释完后,孟达苦着脸,脸上满是央求的神情,继续道:
“如今杨怀已死,也算是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魏将军也杀了那么多士卒,还夺下我七城,这口气,魏将军也该消气了吧。”
“就请魏将军以大局为重,念在我主一时失察的份上,恕我主的失察之罪,恢复之前的约定,让双方重归于好,共同为天子效力,如何?”
孟达替刘璋恳求起来,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希望能打动魏延。
吴懿看到孟达这般举动,心中的猜疑不由打消了几分。
“若他孟达暗通刘备,与魏延等人勾结,就该站在魏延那边,一同逼迫我,现下他却为蜀王求情,请魏延息怒退兵,这似乎与他背弃蜀王的行为不符。”
“莫非,他并未与张松同流合污,背弃蜀王?而是真心为我蜀地着想?”
吴懿心下这般猜想道,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魏延怒色不减,依旧紧皱着眉头道:
“杨怀夜袭我军,杀了多少汉家将士?那些将士们个个都是热血男儿,可他们却惨死在杨怀的刀下,这血海深仇岂能轻易忘却?”
“我汉家儿郎的血,岂能白流?你以为凭你一句道歉,本将就会放过刘璋吗?那我这满营的将士们如何能答应?”
不等孟达开口回应,吴懿见魏延态度如此强硬,忙歉然道:
“只要魏将军肯退兵,不再继续进逼我蜀地,那些死伤将士的抚恤金,皆由我主出。”
“我主定会厚待那些将士的家属,让他们生活无忧。”
“我家还愿献上三十万斛粮草作赔礼,以表我蜀地的诚意,还望魏将军能够以和为贵,息事宁人,莫要再让这战事继续蔓延下去。”
魏延听闻此言,怒色开始缓和,他的目光看向萧和,似乎在等待萧和的进一步指示。
萧和冷冷说道:
“若刘璋想要赔罪也可以,只是谁能保证,刘璋不会再次背信弃义?”
“上次他便言而无信,如今若轻易饶过他,难保他日后不会再次心生异念,做出对天子不利之事。”
吴懿听闻此言哑然失色,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站在原地,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心中暗暗焦急,不知该如何化解这眼前的僵局。
孟达敏锐察觉到局势有了新的转机,心中一动,忙上前一步道:
“魏将军,我可以以我的人头做担保,自愿留在汉营为质,徜若我主刘璋失信,没能按照约定将粮草按时送来,魏将军无需有丝毫顾虑,直接杀了我便是!”
“我孟达绝无怨言,愿以一死来弥补我主可能犯下的过错。”
吴懿听闻此言,不禁大吃一惊,双眼瞬间瞪大,满是难以置信看向孟达。
他怎么也没料到,孟达为了换取魏延的信任,竟不惜拿自己的人头做如此重的担保。
这份对蜀地的忠心,实在是难能可贵。
吴懿想到自己之前竟还怀疑孟达与敌方勾结,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深深的愧意。
此时萧和回看魏延,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蕴含着暗示之意。
魏延会意,轻轻摆了摆手,神情略显缓和道:
“本将看在刘璋与天子同宗的份上,今日暂且饶他一死,不过,若他日后再敢有背信弃义之举,定不轻饶。”
孟达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感激神情,再次向魏延致谢:
“多谢魏将军宽宏大量,孟达定当铭记此恩。”
尔后,孟达转身看向吴懿,神情严肃叮嘱道:
“吴兄,你听到了,我如今已做人质留在此处,你赶快回去,务必让蜀王将粮草尽快送来。”
“我把命都交给你了呀,吴兄,此事万万不可耽搁。”
吴懿此时已完全放下对孟达的猜疑,郑重拱手道:
“子度,我这就回去,我以自己的声名担保,一定说服蜀王答应这个条件。”
“你放心,我必带着粮草来赎回你,绝不会让你在此久留受苦。”
孟达双目含泪,与吴懿深情对视。
那一刻,二人心中所有的猜疑与隔阂都烟消云散,他们相互对拜,有对过往误会的释怀。
吴懿终于转过身去,毅然迈步离去。
孟达一直送到帐外,站在那里,望着吴懿远去的背影,依依不舍。
直到吴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孟达才缓缓转回帐中。
“好好好!”
“子度,你演的真是出神入化啊。”
一扭头,萧和看到孟达回来,不禁拍手喝彩,脸上满是赞赏之色。
孟达则苦笑一声,拱手道:
“大司马这一箭双雕之计,实在是令人佩服啊,我孟达不过是按照大司马的安排行事罢了。”
“一石二鸟?”
萧和反问道:
“子度说说,何谓一石二鸟?”
孟达微微一笑,自信道:
“这第一,可令我以做人质为名,脱离刘璋的控制,留在这里。”
“这第二,自然是骗得刘璋粮草,为我军所用。”
“这一石二鸟之计,度是否猜对?”
孟达将自己心中的猜测,一一道出,眼神中透露出对局势的洞察。
萧和听了不禁笑了。
魏延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张松也跟着笑了,帐中顿时充满了轻松的氛围。
孟达却一头雾水,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大司马,莫非达猜错了?还请大司马明示。”
萧和笑而不语,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这时,张松走上前来,笑道:
“子度啊,你猜的只是大司马此计的皮毛而已,大司马真正的目的,是要借此机智取黑松关。”
“黑松关乃是我军进军江州的关键要塞,若能顺利拿下黑松关,尔后我们大军便能长驱直入,攻取江州。”
孟达大吃一惊,双眼瞪得极大,眼神中满是疑云。
他当即拱手,神情急切问道:
“达愚鲁,不知大司马打算如何攻破黑松关?还望大司马不吝赐教。”(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