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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乞丐县令

三月初九的清晨,天光未亮,微风中仍带着几分寒意。

忠勇侯府门前,江琰、江瑞兄弟二人正准备去各自府衙上值。

小厮们牵着马车过来,忽然,一个黑影从街角的阴影里猛地窜出,直扑江琰!

“国舅爷!国舅爷救命啊——!”

那人声音嘶哑凄厉,如同夜枭啼哭。

江石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将那人拦在几步之外。

借着微弱的灯光,只见来人衣衫褴缕,蓬头垢面,裸露在外的双手和脚踝布满了冻疮和皲裂的血口子,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俨然是一名乞丐。

江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过来,皱眉看着。

那“乞丐”被江石拦住,无法近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哭喊道:

“国舅爷!下官是眉州府丹棱县县令贺文璋!有天大的冤情要上达天听,面陈陛下!事关眉州数百名孩童被拐,性命攸关,求国舅爷看在那些无辜孩童的份上,帮帮下官,替眉州百姓伸冤啊!”

孩童被拐?江琰心头一震。

前世……眉州确实发生过一桩惊天动地的拐卖孩童大案,牵连甚广,眉州知府、同知乃至下属多名官员落马。

即便他当时是个不理世事的纨绔,也有所耳闻。

前世的案子是如何爆出的,他并不明确,但这一世,这滔天的冤情,竟以这种方式,直接撞到了他的面前!

他示意江石稍安,沉声问道:

“你说你是县令,有何凭证?”

“有!有!”贺文璋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小包,双手颤斗地递过来。

“下官的任命文书与官印在此!请国舅爷过目!”

江石上前接过,仔细检查了油布包并无异样,才转身交给江琰。

他又迅速在贺文璋身上搜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暗藏任何利器,才对江琰点了点头。

江琰解开油布,里面确实是一份折叠整齐的文书和一枚官印。

他展开扫了一眼,是加盖着吏部印信的官员任命文书。

江琰是一甲进士出身,授翰林院编修时,任命文书加盖的是帝王玉玺,与五品以上官员相同。

而二甲、三甲同进士及低阶官员的任命,才是加盖吏部印信。

他无法分辨这文书真伪,便将其递给身旁的江瑞:“二哥,你看看。”

江瑞接过文书,凑到门房特意拿来的灯笼下,仔细辨认上面的印信、格式。

片刻后,他面色凝重地低声道:“五弟,这印信和格式……看起来,似乎是真的。”

江琰心下虽已信了七八分,但依旧存着一份谨慎。

他看向跪地不起、眼巴巴望着他的贺文璋,开口道:

“贺……县令,若你所言属实,此事关系重大。本官可派人送你去京兆府,由京兆尹受理……”

“不可!万万不可啊国舅爷!”贺文璋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慌。

“下官一路辗转来京,能见到您,已是拼尽性命,是不幸中的万幸!如今,下官的行踪已然暴露,此时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若是把下官交由京兆府,只怕再没命走到陛下面前了!下官现在……谁都信不过啊!”

他再次重重磕头,额头瞬间一片青紫,“下官不求其他,只求国舅爷能亲自护送下官到宫门,敲响登闻鼓!只要能让下官见到陛下,将冤情上达,其馀事情,绝不敢再劳烦国舅爷!”

此刻,府门前的动静已经引来了几个早起摆摊的贩夫走卒和邻近府邸开门洒扫的奴仆,远远地围观着。

贺文璋的身份虽尚有疑点,但他那凄惨的模样、绝望的眼神和“数百孩童”的字眼,让江琰心中已信了十之八九。

江瑞附在江琰耳边快速低语:

“五弟,父亲已先行上朝。此事干系太大,贸然敲响登闻鼓面见陛下,万一有诈,你我担待不起。不如先带他去京兆府,同时派人去吏部协同查验这份文书与官印。若当真如他所言,再由京兆府的人一同护送,更为稳妥。”

江琰点头赞同。

江琰遂对贺文璋道:

“贺县令,你的顾虑本官明白。但宫门禁地,非同小可。为防万一,本官先带你去京兆府,验明你这文书真伪。若确为真,本官便与京兆府的官员一起,亲自护送你前往皇城,敲响登闻鼓!你看如何?”

贺文璋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光亮:

“如此甚好!甚好!下官多谢国舅爷!多谢国舅爷!”

江琰立刻吩咐增调一队侯府护卫随行,一行人不再耽搁,簇拥着状若乞丐的贺文璋,浩浩荡荡直奔京兆府衙门。

而江瑞则亲自前往吏部找人。

到达京兆府时,天色刚蒙蒙亮。

听闻忠勇侯府五公子携一“乞丐”前来,言有惊天冤情,当值的京兆府少尹崔文璟不敢怠慢,立刻亲自出迎。

在府衙内堂,崔文璟仔细查验了那份任命文书和官印,又询问了贺文璋几个吏部铨选和眉州官场的细节,贺文璋皆对答如流。

这时,吏部也有一名主事抵达,确认任命文书做不得假,眉州众官员名号也全都对的上。

崔文璟面色越来越凝重,最终对江琰拱手道:

“国舅爷,此人,应当就是丹棱县令贺文璋。”

事态至此,已无可疑。

崔文璟深知此事重大,丝毫不敢耽搁,立刻点齐一队衙役,与江琰一同,护送着贺文璋,快步向皇城方向而去。

太极殿,景隆帝刚与群臣议完政事,正准备宣布散朝,忽听宫门外传来沉闷而急促的鼓声——咚!咚!咚!

登闻鼓响!

满朝文武皆是一惊,纷纷侧目。

景隆帝眉头一皱,沉声道:“何人在外击鼓?去看看!”

很快,殿前侍卫入内禀报:

“启禀陛下,是与京兆府少尹崔文璟,翰林院编修江琰,带着一名……状似乞丐之人,在宫门外击鼓鸣冤!”

江琰?乞丐?

景隆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传他们上殿。”

“宣——京兆府少尹崔文璟、翰林院编修江琰、鸣冤者上殿——”

三人步入庄严的太极殿。

江琰与崔文璟拱手行礼:“臣参见陛下。”

而那一身褴缕的贺文璋,则是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以头抢地,声音带着哭腔与难以抑制的激动,嘶喊道:

“陛下!陛下!臣眉州丹棱县县令贺文璋,有滔天冤情上奏!臣……终于见到陛下了!”

景隆帝看着台下那如同乞丐般狼狈的官员,眉头紧锁,先看向江琰:

“江琰,这是怎么回事?”

江琰上前一步,将自己清晨在府门外如何被贺文璋拦住,其如何陈述冤情,自己又如何带其去京兆府验明身份,最后一同前来敲登闻鼓的经过,简明扼要地禀报了一遍。

景隆帝的目光这才落到贺文璋身上,声音带着帝王的威压:

“贺文璋,你身为朝廷命官,为何弄成这般模样?有何冤情,从实道来!”

贺文璋跪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开始陈述那骇人听闻的经过:

“陛下!去年六月起,丹棱县境内接连发生数起孩童失踪案件,臣不敢怠慢,立刻派人详查。这一查之下,竟发现……发现此事背后,隐隐有眉州府同知大人的影子!”

“臣惊恐万分,不敢隐瞒,立刻将查到的线索密报知府大人。可谁知……谁知两日后,陈知府大人召集下属几个县令、县丞齐聚府衙。他……他竟当众直言,此事乃‘上面贵人’所需,要征集八十一名童男、八十一名童女!如今数目未齐,令臣等官员,各自回县,务必在一个月内,每县再‘凑齐’五对童男童女‘敬上’!有人问要这童男童女为何?那陈知府,竟说要——炼丹!”

话音刚落,大殿里群臣纷纷倒吸一口气,面露惊愕之色,景隆帝脸色更是阴沉的仿佛要滴水,手紧紧握住龙椅扶手,身体微微前倾。

只听贺文璋继续开口:

“彭山县县令李大人为人刚正,闻言当场拍案而起,怒斥知府草菅人命,丧尽天良,声称要立刻上奏朝廷!可……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侍立在旁的侍卫竟突然拔刀,当场……当场将李大人刺死!”

贺文璋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斗,仿佛又回到了那血腥的一幕。

群臣已经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紧接着,一队官兵押着几个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团的人进来……那……那竟然是在场诸位同僚家中年幼的儿孙!其中,也有臣那年仅十岁的幼子啊!”

贺文璋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沉知府……那狗官威胁臣等,若想子嗣活命,就乖乖照办!否则彭山县令的下场,就是我们儿孙的下场!然后……便放臣等回去了。”

“臣回到县衙,心如刀绞!一边是亲生骨肉命悬一线,一边是上百无辜孩童即将遭难,更是国法纲纪、道德沦丧!臣无法坐视,悄悄派出三名绝对信得过的亲随,其中两个赶往京城,另外一个去寻当地驻军首领何将军。可……可第二天,那三名亲随的尸首,就被扔在了县衙门口,身首异处!臣怀疑,那何将军定是也参与了此事,与他们同流合污,否则仅凭府城官兵,他们怎会有如此胆量和能力。”

“又过了两日,一个锦盒送到了臣手中……里面……里面是两根血淋淋的……小儿的手指!是……是臣那孩儿的啊!”

贺文璋伏地痛哭,声音撕心裂肺。

“消息送不出,孩儿的命攥在对方手里……臣便知晓,他们是要逼迫臣等乖乖听命,哪怕献上一名孩童,便也是上了贼船,今后再也洗脱不清身上脏污。可臣身为一方父母官……只能狠下心,将幼子与一家老小置于虎口。乔装改扮,又故意穿着湿衣捂出满身吓人的红疹,混在流民乞丐之中,才得以侥幸逃出丹棱,逃出眉州……然后一路乞讨,东躲西藏。直到正月里,才……才终于到了京城……”

此时,吏部尚书出列奏道:

“陛下,臣记得去年八月,眉州府确有上报,言彭山县县令在由府城返回辖地途中,遭遇山匪,不幸罗难。当时陛下震怒,还曾下旨命当地驻军配合府衙,务必剿灭匪患,以慰忠良。”

景隆帝的鼻孔喘着粗气,他强压怒火,盯着贺文璋:

“你既然正月便到了京城,为何直到今日,才来敲这登闻鼓?又为何偏偏当街去拦江琰?”

贺文璋抬起头,脸上满是悲愤与无奈:

“陛下明鉴!微臣这般模样,如何能接近宫闱?只怕还未靠近,就被当成疯丐乱棍打死了!臣原本想去京兆府,可转念一想,那沉知府敢如此胆大包天,封锁消息,更是口口声声提及‘上面贵人’,臣……臣实在不敢确定,这京城之中,是否有他们的同党接应?臣担心,一旦进了京兆府,便是自投罗网,再也出不来了!”

“所以臣再三思量,便想着寻一位既身份贵重,又能让臣信得过的正直忠臣。多方打探之下,才……才锁定了江编修。”

他看向江琰,眼中充满了孤注一掷的信任。

“一是江编修出身忠勇侯府,又是当朝国舅,今科探花。二是臣这段时日也听闻国舅爷素有侠义之心。当然,最重要的是……是国舅爷写下的那句——‘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贺文璋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文人特有的执拗与信念:

“臣以为,能写出这般诗句的人,必是刚正不阿、有风骨气节之士!若是连这样的人都表里不一,那这京城,臣……臣实在不知,还能相信谁了!”

“轰——!”

景隆帝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滔天怒火,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霍然起身!

殿内百官被天威震慑,纷纷跪伏在地。

“好!好一个眉州知府!视国法如无物,视人命如草芥,挟持官员,杀害忠良,封锁州府,只手遮天!”

景隆帝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凛冽的杀意,“他们眼中,可还有一丁点人伦道德,可还有我大宋的王法!”

“陛下!”贺文璋再次出声。

“臣在逃往京城途中,还曾遇到永嘉大长公主的人拿着臣的画象在打探。臣担心……臣担心……”

话到嘴边,他到底拐了个弯,“臣不知大长公主所谓何意?没敢贸然相认,只一路往京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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