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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小说网 > 国舅难当,这一世我只想躺平 > 第66章 舅甥谈话

第66章 舅甥谈话

局面彻底僵住。

无奈之下,景隆帝于勤政殿,召见了江琰。

屏退左右后,景隆帝揉着额角,对这位既是臣子又是妻弟的年轻人坦言:

“江琰,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事。”

景隆帝揉了揉额角,“允承……他坚持要随靖远伯去雁门关。”

江琰心中已然明了,但面上仍作出惊讶:

“陛下,这……大皇子身份贵重,此等紧要关头,岂能远赴边关涉险。”

“朕自然知晓,虽觉其志可嘉,但风险确实太大。太后那边,也是极力反对,可这孩子如今象是铁了心一般,任谁说也不肯听。”

景隆帝叹了口气,“你姐姐那里,虽未明说,但朕知道,她心中定然也是万分担忧。你是允承的舅舅,年纪又与他相近些,有些话,或许比朕和太后更容易与他说。朕希望你明日一早带着你新妇进宫,借着谢恩的由头看看你姐姐,也顺道好好劝劝允承,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江琰躬身肃容道:

“臣,定当竭尽全力,劝说殿下。只是……成与不成,臣不敢保证。”

“尽力而为便是,允承那性子,朕知晓,成与不成,朕不会怪你!”

翌日一早,江琰携苏晚意依制入宫,至凤仪宫向皇后谢恩。

皇后见了弟弟与弟媳,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亲自扶起行礼的苏晚意。

但江琰敏锐地察觉到,长姐眼底深处那抹无法掩饰的忧色,比往日更浓了几分。

“在宫外一切可还习惯?”

“劳娘娘挂心,妾身一切安好。”苏晚意躬敬回道。

不待片刻,赵允承按例前来向皇后请安。

皇后见状,心领神会,便对苏晚意柔声道:

“晚意,你来得正好,本宫这里新得了几样江南进上的绣样,精巧别致,你来帮本宫参详参详。”

又看向一旁的两人,“允承,陪你舅舅说说话。”

说着,便自然地携了苏晚意的手,转入内殿,将空间留给了江琰与赵允承。

江琰与赵允承退出凤仪宫,在御花园中缓步而行。

身后的宫人听令远远的跟着,有些话,不能让旁人听到。

“舅舅今日进宫,不只是为了谢恩吧?”

赵允承率先打破沉默,嘴角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江琰也不迂回,他停下脚步,看向远处巍峨的宫墙,语气平和:

“殿下可知,为何陛下与太后,还有娘娘,都如此反对殿下北上?”

“无非是担心我的安危。”赵允承答道。

“是,也不全是。”

江琰问道:“殿下可知,战场之上,最可怕的是什么?”

“是死亡?还是敌人的刀剑?”赵允承思索着回答。

“是未知与无力。”江琰缓缓道,“您读过兵书,但未曾见过尸山血海;您习过骑射,但未必能适应战场瞬息万变。”

江琰转过身,目光深邃地看着他。

“殿下是嫡长子,您的身份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殿下亲赴前线,固然能激励士气,但同样,也会让整个大宋,随着您的移动而暴露在风险之下。所以您的安危,牵扯着整个国家的安危。一旦有失,动摇的是国本,撕裂的是人心。这份重压,殿下可曾仔细掂量过?”

赵允承看向江琰,眼神复杂,“舅舅当真觉得,我有这么重要?”

江琰与他对视,目光坚定,“自然,于国而言,殿下关系到江山社稷安稳,贵重无比,于私而言,殿下对江家亦是至关重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赵允承却露出一丝苦笑,“就算是这样吧。但五舅舅,我还是想去,我不想做一个被重重保护,却对外界一无所知的皇子。这大宋,我不能只从老师和别人的讲述中去认识。请舅舅……理解。”

“您的志向,臣深感敬佩。但或许,不必急于一时?待年纪稍长,根基更稳,再行此历练,岂不更为稳妥?”

赵允承看着御花园中嶙峋的假山,语气依旧坚定:

“五舅舅,你说的道理,我都懂。但我知道,有些机会,错过便不再有。我并非逞匹夫之勇,也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我知道风险,但我愿意承担。请五舅舅,不必再劝了。”

尽管江琰早已知晓任何劝说都无用,但看着外甥那清澈而决绝的眼神,听着他那远超年龄的清醒与担当,内心也不免跟着激动。

他拍了拍赵允承的肩膀:

“既然殿下心意已决,臣……无话可说。唯愿殿下,谨记陛下、太后、娘娘牵挂,万事……以保全自身为要。”

“允承明白。”

江琰补充,“还有,太后如今态度坚决,若是想让陛下松口,殿下不妨去你母后面前,好好说一说自己内心所想。此事突破口,关键在皇后娘娘这里。”

江琰与赵允承在御花园分开后,那句话仍在赵允承心头盘旋——“突破口在皇后娘娘这里”。

他踌躇片刻,终究还是转身,再次走向那座华美却让他感到疏离的凤仪宫。

内殿中,皇后刚送走苏晚意,正望着窗外出神,听闻长子去而复返,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端庄沉静。

“儿臣参见母后。”赵允承依礼问安。

“快起来。”皇后抬手虚扶,语气温和却难掩一丝生硬,“回来可是还有事?”

赵允承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垂眸,似在斟酌词句,片刻后才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皇后。

“母后,”他开口,声音平稳而清淅,“儿臣折返,是想与母后说说北上之事。”

皇后放在膝上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

“此事,你父皇与皇祖母已有决断,母后亦觉边关凶险,非你宜往之地。”

“正因父皇与皇祖母不允,儿臣才更需母后明鉴。”

“儿臣在宫中读书近十年,上课所授,无非仁政德化。然,纸上得来终觉浅。儿臣想知道,雁门关外的风沙究竟有多烈,戍边将士的甲胄究竟有多沉,我大宋的边防,其真正倚仗为何,其潜在隐忧又在何处。这些,绝非坐在汴京便能洞悉。”

他的话语逻辑清淅,几乎不带个人情绪,仿佛在论述一道策论题。

“儿臣保证,此行一切听从靖远伯调遣,绝不擅专,绝不置身于无谓险地。儿臣所求,不过是一个亲眼去看、亲耳去听的机会。”

他再次看向皇后,目光里是纯粹的、执着的请愿:

“母后,儿臣并非不知好歹,亦非不惧艰险。只是,有些路,若不走上一遭,心中终究难安。恳请母后……能体察儿臣心意,在父皇面前,为儿臣进言。”

他说完了,殿内再次陷入沉寂。

皇后静静地注视着儿子,他挺拔的身姿,沉静的眼神,冷静的言辞……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她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自小不在身边长大的长子,内心竟藏着如此清淅的想法和这般执拗的决心。

可她能看到他眼底深处的渴望,那是一种超越年龄的、对认知真实世界的迫切。

时间一点点流逝。

赵允承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态,耐心等待着,面上看不出丝毫焦躁。

许久,皇后才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那叹息轻得象一阵风。

她移开目光,望向殿外明净的天空,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稳与疏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的想法……母后知道了。此事关系重大,我……需要好好想想。”

她没有承诺,也没有拒绝。

赵允承闻言,眼底似乎有什么细微的光亮闪铄了一下,又迅速隐去。

他依礼躬身:“是,儿臣告退。劳母后费心。”

皇后独自一人坐在殿中,望着儿子离去后空荡荡的殿门,久久未动。

夏日通过窗棂,在她华美的朝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她此刻幽深难辨的心绪。

这一次,横亘在母子之间的,不再是激烈的争执,而是一种更深沉、更无奈的静默。

可那无形的隔阂,似乎并未因这番对话而消减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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