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张家交好的官员以及江家政敌见状,纷纷出列附和。
“陛下,臣附议!江琰虽为其姐出头,情有可原,然下手太过狠辣,非君子所为,有失敦厚之德!” 一位御史言道。
“陛下,夫妻口角本是家事,张晗殴妻固然有错,训诫即可,江琰竟断人双手,实乃私刑,此风断不可长!” 另一位官员接口。
更有甚者,直接攻讦江琰的根本:
“陛下!江琰刚参加殿试,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伤人,如此暴戾之行,德行有亏,岂能位列朝堂?臣恳请陛下,剥夺其功名,以儆效尤!”
一时间,殿内议论纷纷,矛头直指江琰,形势似乎对江家颇为不利。
此时,与江家交好或本就看不惯张家作为的官员也站了出来:
“陛下,此事仅凭荣国公一面之词,恐难定论。据臣所知,那张晗当街行径,恐怕并非‘夫妻口角’四字可以轻描淡写!那张晗是因为没钱喝花酒,向妻子索要银两无果后,恼羞成怒当街殴打嫡妻,而且语言中还对中宫不敬。” 一位官员沉声道。
“不错!陛下,这门婚事乃太后当年所赐,张晗无故殴妻,可是对太后赐婚一事不满?视皇家颜面于何地?”又一名官员出列。
“臣附议。张晗言行无状,还对读书科举进行诽谤,直言就算状元在他张家面前也什么都不是。”
“没错,陛下,江琰乃当事之人,岂能不闻其声便定其罪?臣恳请陛下,宣江琰上殿,与张国公当庭对质,陈明情由,方显公允!” 吏部尚书陈立渊也朗声奏请。
景隆帝高坐龙椅,面色平静,将殿下群臣百态尽收眼底。
“准奏。宣江琰上殿。”
片刻,江琰身着贡士青袍,步履从容,踏入大殿。
他目不斜视,行至御前,大礼参拜:“学生江琰,叩见陛下。”
“平身。”景隆帝道,“江琰,三日前,你当街命人打断荣国公府张晗双手之事,有何话说?”
江琰起身,目光清澈而坚定,声音响彻大殿:
“陛下,学生确与张晗冲突,其双手受伤亦是事实。然,学生所为,实在是那张晗欺人太甚,不仅不敬皇后,不敬科举,而且语言中还牵扯到端王爷与沉首辅。”
景隆帝脸色一黑:“细细讲来。”
“陛下明鉴,那张晗因请朋友喝酒花光了钱,问家姐要钱逛花楼。被拒后他便恼羞成怒,众目睽睽之下对家姐动手,此为其一。
被学生撞见后,他不仅不思悔改,反而羞辱学生参加科举又如何,即便是状元,在他张家面前也什么都算不上,此为其二。
那张晗直言,家姐既嫁入他张家,便是他张家的人,还提及如今张家与端王府和沉首辅交情匪浅,非我江家可比,即便每天殴打家姐,我江家也不敢如何,此为其三。
此外,张晗还提到就算我江家有个皇后又能如何,自学生祖父过世,江家便什么也不是,宫中昭仪娘娘怀的是皇子,如今就算皇后娘娘也要敬让三分,此为其四。”
“陛下!”江琰语调拔高,“是可忍孰不可忍,那张晗实在欺人太甚!”
张诠气急败坏,指着江琰:“你……你一派胡言!”转而又面向景隆帝:“请陛下明鉴,我张家绝无不臣之心”
“一派胡言?”
江琰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当夜在场之人众多,贵府公子是否说了那些话,派人一查便知,学生岂敢在陛下面前扯谎。”
就在此时,一位监察御史手持一份奏疏,快步出列:
“陛下!臣正要弹劾荣国公府张诠!臣收到京城八十三名应试举人联名书信,控诉其子张晗平日言行,屡屡轻贱科举,侮辱天下读书人!此乃动摇国本之举!请陛下御览!”
这正是江琰之前暗中推动,由工部侍郎家二公子等人串联寒门举子发起的舆论反击。
同时,另一位负责京城治安的官员也出列补充:
“陛下,臣亦要奏。如今京城之内,民情沸腾,皆言张晗咎由自取,对江琰维护姐姐、捍卫皇室之举,多有称道。舆情如此,不可不察。”
工部侍郎王继铭也出列:“陛下,臣有本奏。会试当日,臣子带病考试,幸得忠勇侯府五公子江琰慷慨神药,这才撑完全场。当时,江琰与臣子并不相识,而是在竞争啊。江琰侠义心肠,绝非心狠手辣之徒,臣愿为其作保。”
这件事,景隆帝也有耳闻。
靖远伯也随之出列:“陛下,臣也有本奏。”
景隆帝有些疑惑,“你又怎么了?”
“哦,去岁臣的小女随师父到江南游历,途中钱袋被偷。恰逢国舅爷定亲返京,见臣女师徒落难,便邀请一同坐船返京。臣也愿为其作保,国舅爷为人乐善好施,绝非那些心肠歹毒之人。”
原来是这样,这件事景隆帝倒没有听说。
一位御史也出列,手持奏本,声音洪亮:
“臣弹劾荣国公张诠教子无方,其四子张晗当街殴打正妻,行径恶劣,言辞粗鄙,有辱斯文,沾污朝廷勋贵体统!”
又有一位御史出列:
“臣弹劾荣国公张诠,纵容其子不敬中宫,以下犯上!”
“臣弹劾荣国公张诠,纵容其子不尊太后,请陛下严惩!”
“臣弹劾荣国公张诠,结党营私……”
一时间,形势逆转!
景隆帝视线缓缓转向沉知鹤,今日端王并没有上朝。
“沉卿,你如何说?”
沉知鹤忙朝景隆帝躬身,心里把张家骂了千百遍,真真是蠢货,一家子人凑不齐一个脑子。
“陛下明鉴!那张晗实属污蔑,臣与荣国公府并无私交,何来交好一说,结党营私这个罪名,臣是万万不敢认。”
“哦?那沉卿觉得,今日谁对谁错?”
“回禀陛下,那张晗实属劣迹斑斑,臣以为,国舅爷断他双手,并无过错。”
那些原本还想为张家说话的官员,此刻也禁若寒蝉,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触犯众怒。
景隆帝看着殿下那个在重重压力下依然昂首挺立、言辞犀利的少年,再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荣国公,心中已有决断。
他刚想开口,方才一直未出声的江尚绪竟然此刻出列。
他面向御座,深深一揖,声音沉痛却异常清淅:
“陛下!臣女江玥,蒙太后恩典指婚荣国公府,本望琴瑟和鸣,结两姓之好。岂料张晗品行卑劣,屡教不改,今竟猖狂至当街殴辱发妻!臣女身心受创,几欲寻死,实难再与其共处一室。臣,恳请陛下体恤臣女之苦,恩准……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