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航程,或许因谢无拘这等高手坐镇,再未起波澜。
三日后,船只抵达汴京码头。
临下船前,谢无拘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打着哈欠对江琰道:
“江兄,京城这地方,看着热闹,实则无趣得紧。若是闷了,或是遇上了什么郎中都摇头的疑难杂症,看在这一路吃你的用你的份上,可来城西百草堂寻我。”
顿了顿,又瞥了一眼豆子,“至于这小子,根骨确是万中无一,可惜了……你好自为之。”
卫璎琅则规规矩矩地对江琰福了一礼:
“江公子,一路多谢照拂。回府后还请万事小心,改日我与母亲再携礼登门拜访。”
江琰回礼:“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若说谢,该是在下叩谢先生的救命之恩。”
看着那一头醒目华发的高人带着未来太子妃融入京城人流,江琰收敛心神,登上了自家前来接应的马车。
回到忠勇侯府,门庭依旧,但氛围却明显不同。
下人们躬敬行礼间,眼神中多了几分好奇。
显然,他南下顺利定亲以及途中遇刺的消息早已传回。
刚踏入主院,母亲周氏便疾步迎了上来,拉着他上下打量,眼圈瞬间就红了。
“我的儿!你可算平安回来了!”
她声音带着哽咽,“信里说的那般凶险,可吓死为娘了!快让我看看,伤着哪里没有?”
父亲江尚绪虽仍端坐于主位,但紧绷的神色在看到他安然无恙时,也明显松弛下来。
他沉声道:“回来就好。”
语气虽淡,关切之意却浓。
大嫂和侄儿江世贤、二哥二嫂也都在场,纷纷上前关切问候。
尤其是得知遇刺详情后,更是后怕不已。
“二叔的信前几日便到了,苏家之事办得极好,更是夸你进退有度,举止有佳,我们大家都放心了。”
江瑞心有馀悸地道,“只是万万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运河之上竟有如此猖獗的匪类!”
江琰宽慰了家人几句,并未多言“影刃”令牌之事,以免她们过度担忧。
又命人将他从杭州城带来的礼物,一一分给众人。
略作叙话后,江尚绪起身,对兄弟俩人道:
“瑞儿、琰儿,随我到书房来。”
父子三人来到书房,房门紧闭,气氛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江尚绪目光锐利地看向江琰:
“琰儿,你将途中遇刺的详细经过,尤其是那些贼人的身手、配合、以及之后搜查到的线索,再细细说一遍,不可有丝毫遗漏。”
江琰点头,将从船只被撞、匪徒突袭、到谢无拘出手、发现木牌等所有细节,巨细靡遗地又说了一遍。
江尚绪听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面色凝重。
“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行动失败即刻远遁,还留下了混肴视听的普通水匪尸体……绝非寻常乌合之众。‘影刃’……哼,好大的手笔!”
他眼中寒光一闪,“这分明是想要置你于死地不可!”
江瑞闻言脸色发白,又是愤怒又是担忧。
“父亲,五弟才刚有所转变,是何人如此狠毒?竟派江湖杀手行刺!”
江尚绪沉吟道:
“虽说琰儿此前行事荒唐,得罪了人。但终究不过是与其他纨绔之间鸡零狗碎的事情,并未杀人放火,哪里值得派人专门行刺。”
“或是……他无意中撞破了什么,被人欲除之而后快。”
他看向江琰,“你近日可曾发现任何异常?或与什么特别的人接触过?”
江琰仔细回想,摇了摇头:“儿子此番南下,除了苏家,便是与二叔一家和谢先生师徒有所接触,并未察觉异常。”
他隐去了对李铭的怀疑。
那一家子,就算身后有皇子,但终究与他们江家是不能比的,充其量也就在背后耍耍小心思罢了,不太可能派人行刺。
“现在无非是利益攸关,怕他真正醒悟,咱们江家势头再盛,碍了某些人的路。”
这倒是与江琰想到一处了,他也正是怀疑其他几位皇子更有权势的外家。
“此事必须彻查,但绝不能声张。”
江尚绪沉声道:
“瑞儿,你身在工部,消息灵通。往后也不可一门心思只扑在公务上,注意暗中留意京城近日可有异常动向,尤其是与影刃或某些势力有关的传闻。
琰儿,你近日尽量减少外出,潜心读书。府中护卫我会重新调配,加强你院落的守卫。对外,只说是遭遇普通水匪,受了惊吓,需静养。”
“是,父亲。”江瑞和江琰齐声应道。
接着,江琰又提起豆子力大非凡之事。
“儿子见他心性纯良,且有此天赋,想为他请一位可靠的武师傅,好生教导,将来或可成为一份助力。只是此事需隐秘,师傅人选务必可靠。”
江尚绪略感惊讶,但听闻豆子在船上的表现后,便点头同意。
“此事我来安排。”
正事商议已定,父子三人心头稍安,正准备离开书房,忽听前院传来一阵喧哗,隐约夹杂着妇人尖利的哭喊和吵闹声。
一名心腹长随匆匆在门外禀报:
“侯爷,二公子……是、是秋姨娘的娘家兄嫂,又在门口闹起来了!说二公子断了他家财路,要死要活地求见侯爷主持公道!”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一凝。
江瑞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尴尬又愤怒。
“父亲,五弟,我……”
江尚绪眉头紧锁,面沉如水,冷哼一声:“不成器的东西!偏偏这个时候来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