贮魂处内。
埃隆跪倒在地，脑袋深埋深埋。
这位曾经在无数地面任务中面不改色的老猎荒者，此刻在红鹭的质问和无法辩驳的罪责面前，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
雪峰和哈吉面色惨白，看着跪下的教官，又看向面若寒霜的红鹭，以及周围那些持枪而立的归元战士
他们毫不怀疑，只要红鹭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会变成这贮魂池中新的“藏品”。
红鹭的目光从埃隆身上移开，缓缓扫过雪峰、哈吉，以及旁边禁若寒蝉的昆杰、杰夫等人。
“恐惧吗？”
“当年在司令部，我的部下们，感受过比这更深的恐惧。”
她踱步到那巨大的，散发着幽蓝光晕的水晶罐前，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罐壁。
她转过身，再次看向埃隆：“埃隆，你说你无能为力。那我问你，现在呢？现在你看到了地面真实的样子，看到了摩根那套法则的可笑与残酷……你现在，有能力做出不同的选择了吗？”
埃隆缓缓抬起头，他张了张嘴：“我……我该怎么做？红鹭……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赎罪？”
“赎罪？”红鹭轻轻重复了一遍。
“埃隆，死亡是最简单的解脱。”
她的话让埃隆浑身一颤。
“你们现在看到我，还有脸面去面对红蔻吗？”红鹭最终宣布。
提到红蔻，埃隆的眼神更加复杂：“我”
红鹭最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埃隆。
“我不会让她背负这个选择。”红鹭的声音很轻，“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埃隆猛地抬起头，他想说什么，但嘴唇翕动，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重新深深低下头去。
他认命了。
红鹭不再看他，目光转向那四名如同雕塑般肃立的归元战士，眼神交汇的瞬间，她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下一刻。
几声枪声在空旷的贮魂处内炸响。
枪声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尤豫。
红鹭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去看那副景象。
枪声的回音似乎还在，但她已经转过了身，迈开脚步，朝着贮魂处大门的方向走去。
金属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彻底隔绝了门内那个刚刚被执行了私刑的审判场，也隔绝了那血腥味。
门外，等侯的归元战士看到红鹭出来，立刻挺直身体。
红鹭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清理干净。”她淡淡地吩咐。
“回收源质。”
“是！”战士沉声应命，没有丝毫质疑。
红鹭不再多言，径直离开。
……
红鹭的住所内。
红蔻的哭声已经渐渐停歇，破晓紧紧抱着她。
德雷克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红蔻埋在破晓怀里闷闷地说。
德雷克叹了口气：“告诉你又能如何？”
“真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埃隆，红鹭她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现在的样子，她只希望你能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我现在知道了！我更痛苦！”红蔻抬起头，眼睛红肿，“我象个傻子一样！被所有人蒙在鼓里！还把他们当成可以信赖的前辈！”
“那不是你的错，红蔻。”破晓轻声安慰。
他也人麻了，平日里的相处完全看不出来，甚至还有闲心和自己还有红蔻开开玩笑。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红鹭走了进来。
屋内的三人立刻看向她。
“姐！”红蔻挣脱破晓，扑到红鹭身上，紧紧抱住她，“他们……他们怎么可以……”
红鹭轻轻拍着妹妹的背：“都过去了，红蔻。”
“那……埃隆教官他们呢？”红蔻抬起头，泪眼朦胧地问。
红鹭看着妹妹的眼睛，神色平静，但却一句话也没说。
“他们？”红蔻愣了一下。
她说不下去。
恨意是真实的，但过往那些并肩作战、谆谆教导的记忆也同样真实。
“别想这些了。”红鹭摸了摸她的头。
那场清理中死去的可不止她一个人。
城防军，抗议的无辜民众，太多了。
而且当年的很多人现在都还在村里。
久川市，华灯初上。
玩了一整天的小月魁已经趴在杨尘背上睡着了，小脸贴着杨尘的后颈。
白月天则一脸生无可恋地扛着同样睡得昏天黑地的小月天。
杨尘笑着颠了颠背上的小月魁，对身旁的白月魁低声道：“看来你小时候玩累了。”
白月魁看着杨尘背上那个小小的自己，笑了笑。
她伸手，轻轻将滑落到小月魁脸颊上的碎发拨到耳后。
“ash协调的物资怎么样了？”她转而问道。
杨尘一边感受着背后小家伙温热的呼吸，一边回答：“进度比预期快。ash刚发了信息，明天上午之前就能全部到位。”
旁边的白月天闻言，插话问道：“那你俩明天就去灯塔？”
杨尘思索片刻：“怎么也得过几天吧，先回去和二村的人再沟通一下。明天先把那些物资送回去。”
白月魁微微颔首。
“既然物资明天就能齐备，”她看向杨尘，“那我们明天就回去。”
杨尘刚和白月魁说完正事，就感觉脖颈后被小家伙的睫毛扫得痒痒的。
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含混不清的嘟囔。
“……我也要去……找麦朵玩……”
杨尘闻言，不由得失笑，侧头轻声问道：“那明天不看书了吗？”
他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回应。
侧耳细听，背后传来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看来是又睡过去了。
白月魁看了眼，低声道：“走吧，送他们回去。”
白月天颠了颠背上死沉的小月天，有气无力地附和
一行人不再多言，回到车里迎着久川市阑珊的灯火，朝着白家别墅驶去。
车子驶入白家别墅的车库，众人下了车。
客厅里灯火通明，白靖宇正坐在沙发上，揉着眉心，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显然一整天的发布会很是折磨人。
“回来了？”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目光首先落在被杨尘小心背在身后睡得香甜的小月魁身上，眼神柔和了许多。
“恩，玩疯了，路上就睡着了。”杨尘压低声音回道。
这时，特丽莎也从楼上闻声下来，看到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女儿，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她轻手轻脚地从杨尘背上接过小月魁。
白月天也赶紧把背上同样不省人事的小月天往上托了托，跟着特丽莎一起，将两个小家伙送上楼安顿。
客厅里暂时只剩下杨尘、白月魁和白靖宇三人。
白靖宇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缓解了一下嗓子的干涩，然后看向杨尘和白月魁，谈起了正事。
“ash协调的物资，运输队确认了，明天上午就能全部送达指定集散点。”
杨尘点了点头：“我们知道了，爸。明天我和月魁就先回去一趟，把这些物资带回去。”
白靖宇对此只是微微颔首。
他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今天发布会后，我和海岸联盟的人私下接触了一下，尝试向他们申请调拨一批武器，理由主要是测试ash在防卫上的能力。”
他顿了顿，无奈道：“不过，被婉拒了。海拉帝国倒是看在合作情谊的份上，可以给予一部分警用版的作为支持。”
“但涉及现役的军用版武器系统……他们表示还需要慎重考虑。”
显然，海岸联盟对于ash的功能性还抱持着相当的谨慎。
况且，你一个科技公司起家的人要这么多武器干什么？
杨尘和白月魁对视一眼，对这个结果并不算太意外。
“意料之中。”白月魁淡淡开口，“等后面他们会转变态度的。”
白靖宇对女儿的判断表示赞同，他点了点头，将话题引向另一个更为宏大的计划。
“恩，等待时机成熟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他稍微坐直了身体。
“另外，afu航空研究所的资质和场地已经正式申请下来了。按照目前的进度，ash主导的轨道空间站项目，下个月就可以开始着手建造第一阶段。”
这个消息让杨尘和白月魁都微微动容。
近地轨道空间站，这不仅是旧世界科技的巅峰像征之一，更是未来对抗玛娜生态、监视全球态势的重要支点。
白月魁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考量，她接话道：“我们那里联盟的空间站舰队在玛娜生态全面爆发后，失去了地面支持，至今还在近地轨道上飘荡，大部分都已休眠。”
但因为白靖宇在灾难发生前创建的ash空间站在灾难后依旧完好，所以也就没有花费功夫去将其他空间站给修复完善。
她略微停顿：“现在这个时间点，能够提前这么多项目，进度已经远超预期了。”
白靖宇点了点头，不仅仅是空间站，还有雨燕号也得尽快完成量产。
这些都得搭配ash才能发挥最大功能。
一个有着足够经验的ash，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外挂了，能够少走很多弯路。
他看了看时间，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明天还要赶早回去，也早点休息吧。”
“好，爸，您也早点休息。”杨尘和白月魁同时应道。
三人刚结束谈话，正准备各自回去，就听见楼梯上载来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
“喂！你们两个！是不是又把我给忘了？！”
只见白月天一手扶着腰，一脸怨念地站在楼梯口，瞪着杨尘和白月魁。
“说好的一起送人回来，然后呢？合著就我是专职搬运工加背景板是吧？连句辛苦了都没有！”
杨尘一拍脑袋，确实把这位任劳任怨的劳动力给忽略了
他连忙笑道：“哎呀，我们的错我们的错，天哥辛苦了。”
白月魁只是淡淡地瞥了自家哥哥一眼。
白月天看着妹妹那副朕已阅的表情，也知道从她嘴里听不到什么好话。
“行了行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白月天无奈地摆摆手，“明天记得叫上我一起。”
众人离开了白家别墅，回到了他们在久川市的公寓。
一进公寓门，杨尘就象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直挺挺地朝着柔软的大床倒去。
“啊——还是床最舒服……”他满足地喟叹一声。
白月魁看着他这副样子，没有说什么，径直走进了浴室。
没过多久，浴室的水声停歇。
白月魁穿着一身舒适的丝质睡裙走了出来，银白的短发还带着些许湿气，肌肤因为热水浸润透出淡淡的粉色。
她走到床边，看着瘫着一动不动的杨尘，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去洗澡。”
杨尘哼哼唧唧地不想动：“再躺会……就躺五分钟……”
白月魁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戳他肩膀的手指变成了整个手掌，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下。
“橙子”
“杨尘。”
杨尘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一只眼，正好对上白月魁的目光。
他眨了眨眼，与她对视了两秒，随即象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移开了视线，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埋。
“我昨天刚洗过。”
白月魁又推了一下：“快去。”
“玩了一天了，累了，还是就算了吧……”
白月魁闻言，眉梢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
她俯下身，银白的发丝垂落，带着刚沐浴过的清新气息，整个人趴在杨尘背上。
“你有符咒，累什么累？”
“额符咒失灵了。忠诚的狗不忠诚了。”
白月魁看着他这副明显口是心非的模样，眼底那丝笑意终于藏不住，浅浅地漾开。
她不再跟他多费唇舌，直接起身伸手，捏住后领，微微用力往外拽了拽。
“少废话，去洗澡。”
杨尘被她这带着点命令的动作弄得没了脾气。
或者说，那点推脱的心思本就不坚定。
他动作却不再拖沓，一个利落的翻身就从床上坐起。
“洗，这就去洗……”他嘴里嘟囔着，脚下却不停，快步走进了浴室，这次倒是没再磨蹭。
浴室里很快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比平时似乎还要急促几分。
白月魁听着水声，走到床边坐下，手捻着睡裙柔软的布料，目光落在浴室门上。
没过多久，水声停歇。
浴室门被拉开，杨尘带着一身蒸腾的热气和水珠走了出来。
他没有象往常一样先去擦干头发或者找睡衣，而是径直走到床边。
白月魁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平静的表面下似乎也有暗流涌动。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杨尘已经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床垫上，将她圈禁在自己的范围之内。
“洗完了。”他低声说。
然后，不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他猛地低头，攫取了她微启的唇瓣。
白月魁在一瞬间的怔愣后，便抬手环住了他的脖颈，积极地回应起来，指尖陷入他潮湿的发间。
这几日一直早出晚归，她几乎把时间都花在了实验室。
积攒了一天的，或者说好几天的渴望，现在已经压制不住。
一吻终了，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
白月魁再次贴了上去，双手抓住衣摆，动作利落。
床头的灯光被不知谁的手扫过，摇曳着暗了下来。
一场游戏对抗现在已然开始。
杨尘双手握住手柄，多年的相处已然全部的知晓游戏规则，熟练的搓出连招。
一段时间的中场休息后，白月魁喘息问道。
“狗符咒现在忠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