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母神教覆灭了。
覆灭在她们自己培养的吸血鬼衍体的手上，或者说……嘴上。
所有信徒，冒险者，镇民，目瞪口呆地看着仪式上正发生的一切。
从视觉效果上来说，这称一句“地狱般的景象”应该不过分。
恐怖，血腥，邪典……
但同时还荒诞里带些滑稽。
苍白，强壮，丧尸一般的变种吸血鬼衍体，疯狂地扑向原本高高在上的祭司与司铎，它们将对方按在地上，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密集尖锐的獠牙。
这些变种衍体的牙齿密集程度远超正常的衍体，相比常见的吸血鬼用两颗尖牙开两个眼吸血的方式，它们的效率要高多了，真正意义上的放血。
一圈牙齿和底栖魔鱼一样，牢牢咬住，不可能放开。
真是一个凶残的捕食场景。
如果不是它们咬的地方有点微妙的话。
很显然，对于已经被血液吸引得失去理智的衍体们来说，哪里流血咬哪里，肯定是最直接的选择。
所以它们咬的地方自然是……
贾修表情狰狞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种理智被污染了的感觉。
不看后悔一天。
看了后悔一年。
再加上血族咬人自带的，让人兴奋起来的附魔法术，让司铎们都处于一种痛并快乐着的奇妙体验里。
痔疮大出血的痛苦和血族吸血时的附魔效果到底哪个更强，在此刻有了直接对比。
结论是不相上下。
大多数的表情是在狰狞和爽到之间快速切换着。
至于为什么是大多数。
因为大祭司。
贾修一脸震惊地看着离自己很近的大祭司，在生命力快速流失的同时，脸上却只有爽到的表情。
竟然完全不觉得痛苦吗？
大祭司，你这家伙。
计划中靠痛苦让大祭司无法下达指令的部分没有全部成功。
但结果上差不多。
她现在这副大烟鬼抽上头了的样子，同样下达不了指令。
饥渴的吸血鬼衍体们效率很高，只用了几十秒时间，司铎和大祭司就变成近乎干尸的状态。
按理来说血放干也不至于变这样，贾修只能推测是衍体们嘬得太狠了，连其他体液也被一块嘬了出来。
只是吸了十几人，并没有满足饥渴多时的衍体们的胃口。
也不知道是当地镇民见过大世面，还是害怕坏了动弹不得，亦或是不想错过这难得一见吸血鬼从后面吸血的场面。
竟然没有太慌乱，甚至都没跑。
留在这里同样一脸狰狞地看着。
难道他们也不看后悔一天？
边看还边讨论，“你说它们从那地方吸，不觉得味不对吗？再吸出点别的啥来。”
“唉，你懂什么，吸血鬼的口味能和咱们一样吗？说不定就好这一口，吸出别的来就当是丰富口感了……”
贾修听到他们的讨论，这帮镇民也是一群人物。
眼看衍体们要抬头寻找下一个目标，仪式现场即将演变成自助餐现场。
贾修不慌不忙，朝早已准备好的米娅和拉姆打了个手势。
他当然不会让这些衍体在镇子里大开杀戒。
衍体们实际上都是十几年前，上一批诱骗来此的冒险者们。
也是受害者。
变成这幅鬼样子，还被奴役十几年，缺少理智与独立意识，对他们来说也是死后不得安宁的痛苦经历，不如早送他们解脱。
而且，带了那么多紫外线闪光弹来，不用几箱那不是白带了。
米娅和拉姆从大黄嘴里掏出箱子，开箱，投掷，按照贾修的要求，饱和式投掷，反正带的够多，一定要保证每一个衍体都多方位，全角度地“享受”紫外线的“温暖”。
顺带给这帮镇民提供一下紫外线杀菌服务，算附赠的。
这个年代的平民，尤其是小地方的平民，卫生条件都挺堪忧。
神奇的是，见到扑过来的衍体不害怕的镇民们，见到米娅和拉姆丢过来小闪光弹，却害怕得不得了，四散奔逃。
闪光弹落地轱辘到的地方，人群立刻散开一个空圈。
他们还是知道害怕的。
刚刚进食完毕的衍体，贪婪地嗅着新鲜血液的味道，准备猎杀下一个目标。
却突然看到脚边滚过来一个奇怪的玩意儿。
虽然失去了人性与理智，但仅存的动物性里还是保留着好奇心。
对陌生事物的好奇，是大多数动物的本能。
它疑惑地抓起闪光弹，歪着头，左看看，右看看，接着做出另一个更加动物化的动作。
放进嘴里咬咬。
听起来是有点离谱，可咬一口试试确实是很多动物感知陌生事物的方式。
甚至人类也一样，婴儿经常抓起东西就往嘴里塞，就是在探索新事物。
而这只衍体，很快就为自己旺盛的好奇心，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作为衍体的生命中，它学会最后一个道理，别什么东西都往嘴里放。
咬在嘴里的闪光弹在这一刻爆开。
强烈的紫外线对于吸血鬼来说，不亚于数千度的高温。
整个头颅瞬间由内而外，化为粉末状，泯灭飘散。
紧接着是躯干，下肢。
庞大的吸血鬼衍体，顷刻间化为齑粉，只留下地面上薄薄一层，混入泥土。
掷出的数十枚闪光弹依次爆开，噼啪的声响在仪式现场响个不停。
一声声干脆的爆裂声中，一只只衍体灰飞烟灭。
贾修发现了两个新知识点。
对付吸血鬼的时候，紫外线的伤害是可以叠加的，而且体内相比体外，对紫外线的反应更加剧烈。
因为之前偷袭萨曼莎司铎的时候，那个意外被闪到一下的衍体，反应并没有像今天现场这般剧烈。
当时那只吸点血还能救。
现在这些想救都不知道从何救起。
十几秒后，仪式现场归于寂静，在闪光弹的作用下，衍体们死得比司铎们都快。
贾修叹了口气。
月之母神教算是没了，不过他的工作还没有完全结束。
来恰赫季斯镇的目的，一直是帮布布解决吸血鬼印记的问题，搞清楚前往原初吸血鬼躲藏位面的方式。
大祭司呢？
大祭司的干尸在不在？
说好还有好多问题的。
然而还没等他找到大祭司的遗体，周围的镇民们呼啦呼啦跪倒一大片。
才脱离危险的冒险者们，见眼前的情况，也十分从众地跟着跪倒。
“神明保佑！感恩神明！”
镇民们纷纷喊道，一开始还不算整齐，喊着喊着声音就同频了。
巨大的“神明保佑！感恩神明！”的声音回荡在古堡里。
贾修惊呆了。
因为他发现，这帮镇民们跪的方向，好像是冲着自己。
什么情况这是？
他们把他当神明了？
其实站在镇民的角度，这几十分钟内发生的事，确实很“神迹”。
原本是血腥统治本地多年的月之母神教，又要进行她们可怕的祭祀。
结果祭祀现场的教派二把手，突然变成一个男的。
紧接着“圣光”出现，圣光之中还有隐约不似人类的“大头神”身影。
再接下来，本应受到月之母神教控制的衍体集体倒戈，咬起母神的司铎们来。
更神奇的是，这些衍体，又在不知道什么东西响了几下后，消失了。
这多吓人。
每个衍体都好像被强光闪到一样，捂着眼睛痛苦不堪，随后化为粉末。
然而他们却什么都没看到。
没有强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枚枚爆开的小东西。
强大到手段都看不见了。
绝对是神明手段。
站在镇民的角度来看，这就是一个更强大的神明处理了母神，强大神明的信徒打败了母神的信徒。
这个“新神”什么脾气秉性还不知道，那不赶紧跪下行大礼还等什么。
等被变成干尸或是灰飞烟灭吗。
教派交替，这正是向“新神”表忠心，表虔诚的重要时机啊！
贾修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这些人在干什么。
不是，从小被邪教氛围熏陶的镇民们满脑子的都是神就算了，那些外来的冒险者跟着跪个什么。
他急忙解释道：“不是，你们误会了，我不是什么神明，我是贾修，圣得罗学院的学生，来这里是为了完成任务的。”
完成任务？
镇民们听到贾修的话，脑子一转，有一说一他们在宗教这方面反应还挺快的。立刻就改口。
“神明的使者保佑！”
贾修无语。
等镇民们激情澎湃地又喊了两轮之后，才又解释道：“我不是什么神明的使者，这件事就和神明没多大关系，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原来月之母神教传播的那些东西，都丢弃掉，然后好好生活。”
贾修认为，就算他的宗主真是个神，那他只是和宗主有契约，不算神明的使者。
然而他的话再次起到反效果。
宗教入脑的镇民们想了想。
让他们把原来月之母神教的东西都丢弃……那就是为了传播新东西啊！
果然是神明。
“我们是神明最虔诚的追随者！神明的使者您拯救了我们，感谢神明！”
“我是为了调查一些东西来的，就算要感谢也应该直接感谢我啊。”
“是神明把伟大的使者您送到我们身边！感谢神明！”
贾修捂住脑门，生出一股无力感，无法交流的无力感。
不过灵活变通，一直是贾修的优点。
他思索了一下，既然这里的镇民那么喜欢往神上掰扯，那他也就往神上整呗。
反正最后这个镇子恢复正常了就好。
于是，贾修清了清嗓子，夹出一个做作的庄重声线。
说道：“吾乃圣光教廷神明光辉骑士座下第一大主教，贾修主教！我来这里，是奉伟大光辉骑士之命，解救你们于苦难，追随光辉骑士吧，祂将为你们带来光明与希望。”
这段话里一多半都是扯的。
光辉骑士目前还不算正经神，只是半神，座下也没有主教，更没下命令，会不会带来光明与希望不好说，但能带来点乐子应该是肯定的。
尽管一通胡扯，镇民们却就吃这一套。
立刻齐声呼喊光辉骑士。
贾修继续说道：“现在，我代光辉骑士下达第一条神谕。”
镇民们立刻安静下来，认真聆听。
“此刻起，月之母神教这一罪恶的邪教已不复存在，任何试图践行此邪教教义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对光辉骑士的背叛，现在开始，你们唯一的任务，就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好了，都回家去吧，明天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
光辉骑士娱乐偶像化计划的重要一条。
虽然娱乐，抽象，但正能量。
在场的镇民们这才散开。
贾修也没忘冒险者们，“你们休息一下，明天就可以离开了，封路的结界会被处理掉，而你们之中有一位已经接受邪教赐福的人。”
提到这个，那位之前接受赐福的女游荡者一激灵，很慌张。
她十分害怕，自己不会要被当做异教徒，当场处以极刑吧。
“额……因为月之母神教已经覆灭，你的赐福应该失去效果了，不过，为了你的个人安全，我建议你到施法者协会检查一下，他们那里有检查不明法术效果的服务，如果有研究价值的话，服务费都不收。”
按理来说，新的祭品没有补充上，旧的祭品再从石棺里拿出来，安葬下去，大祭司给的赐福应该就失去效果了。
所以贾修才这样对她说。
送走冒险者们，贾修终于有时间和大祭司聊一聊了。
“妈耶，你竟然还没死。”
找到大祭司，贾修也有点小惊讶。
只见她一副干干巴巴的样子，也失去了平日年轻的外表，变成厌食症老太太的模样，但还是在艰难地喘着气。
“不愧是大祭司，比别人的赐福高端，这样都没死，那好办了，你回答我的问题，我让你死得舒服点。”
圆月高悬，在月光的照射下，居高临下的贾修，好像一个大恶魔，在“欺负”濒死老太太。
贾修把布布拉过来。
“这个印记，你认识吗？”
大祭司看都没看。
事已至此，她有最后的硬气。
“何必呢，那你知道有关原初吸血鬼的消息吗？”
贾修又问道。
“知道个……”
大祭司气若游丝，还是想骂一句，可是骂的词还没说出口，在场的几位都愣住了。
贾修眉头紧皱，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魔力，来自古堡的方向。
布布也反应激烈。
“老大，很厉害的东西出现了。”
顿时夜空被染上一层红色，强大生物带有的压迫感，从古堡里弥漫出来。
贾修震惊地回头看去，在元素亲和的感知之下，古堡处的魔力强度都要爆炸了。
什么情况？
身后传来大祭司最后的声音，她用尽仅剩的力气，喊出自己的遗言。
“真的，哈哈哈，母神，母神的传说，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