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十来天。
朝中彻底恢复安稳。
一天晚上,一位不速之客来临。
皇帝穿着一身常服来了。
他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徐牧起身行礼,皇帝先行落座,然后让徐牧坐下说话。
皇帝神情严肃。
“你小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朕着实没想到。”皇帝沉声说道。
“陛下,臣这乌纱帽还保得住不?”徐牧小声问道。
“先别说乌纱帽,先说正事儿吧。”皇帝沉声道。
徐牧立马正襟危坐。
“税银真不追究了?”皇帝问道。
徐牧摇了摇头。
这事儿其实皇帝都有点拿不定主意。
他很清楚,税银不是孙氏盗走的,是其他人干的。
至于是谁,皇帝心中大概有了个谱,无非就是那些守旧派当中,胆子较大的一批人。
“外界的事情臣还不清楚,筑地开始动工了吗?”徐牧问道。
“前不久刚刚重新动工。”皇帝说道。
徐牧轻轻点头:“既然动工了,那反对派就已经退让了。这一千五百万两银子,买了他们的退让。
还有,实际上咱们也并不亏啊。刘氏和孙氏积攒几百年的资产,不少了。”
“这个道理朕自然明白。”皇帝点了点头。
这一次不仅仅权力互换的规模,空前之大。
就连官员派系的调整,也非常之多,多到超乎徐牧的想象,造成的影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彻底平息。
朝中的权力结构,正在进行调整。
以前跟孙氏和刘氏有关的朝中重臣,现在正在被边缘化。
再加上吕泉山以他的手段,打压了两个顶级士族之后,权力倾斜的尺度继续变大。
现在朝中的权力,正在向着吕泉山慢慢倾斜。
吕泉山已经成为了第一权臣。
他的本事之大,就连皇帝陛下都叹为观止。
其实皇帝感觉自己是庆幸的。
以往的帝王,一生哪怕遇到一个能臣,也能成就一段盛世,造就一段君臣佳话。
可是他手中的能臣有俩。
一个吕泉山,沉稳老练,行事果决,丝毫不拖泥带水。该杀的杀,该平衡的平衡,把这一套玩到了极致。
还一个徐牧,年纪轻轻,行事风格特立独行。
相比于吕泉山,他可就没这么成熟稳重了。
一把屠刀挥砍而下,就是成千上万颗人头落地。
但不管怎么说,吕泉山和徐牧的方式方法不同,解题思路也不同。
可是早就的结果,确实是大同小异。
关键是这两人对朝廷还非常忠心。
其实皇帝真的想不到,吕泉山和徐牧完完全全就是两种不同的人。
一个能力极强,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而且确实是两袖清风,从不藏污纳垢。
还一个呢,能力也强,但从来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之类的,该拿的拿,该给的给,口碑两极分化,让人一言难尽。
可这两人,却是世人众所周知的至交好友。
谁能想到呢?
现在徐牧多少有点放心了。
从皇帝的态度看来,皇帝还是没把他顶上去当替罪羊。
造成这么大的动荡,总得有人担责。
尤其是徐牧还私自调动军队,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一次到底还是咱们赢了,那些蝇营狗苟之辈,最多得到了银钱。
咱们却得到了咱们所需要的,进账也不在少数。
刘氏和孙氏的资本,应该比朕和你想象中的还要丰厚一些。”
皇帝说着,叹了口气。
“就是你这私自调动军队一事,真不知道该如何考虑啊。有人想拿你的乌纱当做权力互换。
朕说的这句话,你能理解吗?意思是,他们退让了,运河可以继续开凿。但你不能继续坐在凉州巡抚的位子上了。”
皇帝接着说道。
“懂了,想拿我的乌纱帽,当做这一系列事件的收尾。”徐牧点了点头。
“所以你作何考虑?”皇帝问道。
徐牧听到这话,突然咧嘴一笑:“嘿嘿,陛下只要放我回凉州,就是把我打入奴籍,我也心甘情愿啊。”
徐牧心想,皇帝是什么人?
他难道没有如何处置自己的妥当方法吗?
还拿自己的乌纱进行权力交换?那些食古不化的世家大族怎么敢想啊?
不过,事情闹得太大,这天下到底还是士族占据主导地位。
会如何处置自己,徐牧自己暂时也是不得而知。
如果这件事情早有定论,那么徐牧也就不会在鸿胪寺的官邸内,被软禁这么长时间了。
“你小子啊……到了凉州,谁还不听你的?不过你还真说对了,有人想让你入奴籍。”
皇帝轻声着。
“可他们的意思,你还没明白。让你一个推动废除徭役奴籍的人,打上奴籍的标签。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朕的退让,意味着本朝过后,什么徭役啊之类的,都得重新恢复。
实际上,这是要朕抬起手来,打自己一巴掌。”
徐牧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他就是随便开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真有人想让他当奴隶。
让一个推动废除制度的人,成了制度的牺牲者?
这简直就是地狱笑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