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

“太祖。”

“老师。”

“大天尊！”

“教主……”

一道又一道不同的声音，不同的称呼，在这一刻宛如大雨一般的喧闹，汇聚成河流，又如百川归海，全都落入太一耳中。

这一声声饱含期待、激动、亢奋的呼唤，就如同一颗颗石子。

被投入太一那双宛如地底幽泉般的双眸中，终于溅起了丝丝的涟漪。

他看到了，高天之上，至高诸天，一道道身影屹立其中，其中有他熟悉的，但大部分都是他不认识的。

他们，那一位位至高无上的存在，正在因为他展开大战。

有一杆血色战矛是如此的醒目，仿佛要洞穿无尽虚无，宏大的锋芒赤红如血，却横亘在星海大宇宙……

或者说是‘他’的面前，击飞一次又一次恐怖到无边的攻势。

那真是如神话一般的战场，每一道身影都庞大到无边无界，即便是那些高悬至高处，如同繁星硕果的大宇宙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大战，甚至小一些的都会接二连三，不断的炸开。

而太一的目光却并未在那样的战场留存，只是匆匆一眼，仅在少数的几人身上逗留，而后又迅速掠过，最后停在了那自称命运的小狐狸身上。

“你看，他们都在为你而战。”

见到这一幕，小狐狸眼眸中都在闪闪发亮，轻声说着。

这一次，不再是曾经那样木然的笑容，而是带着发自内心的，温和的笑意。

“你要我做什么？”

太一并未理会小狐狸的话语，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那双仿佛能洞穿心灵的眼睛，沉声开口：“命运小姐。”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小狐狸微微一滞，而后抬起手，圆润晶莹的指尖抚上那近在咫尺的面庞，声音中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甚至，太一还从那眼神中看出了丝丝欣慰？

“我们并不是敌人，但不防碍我会杀了你。”

太一如此说道。

“理解，对于生灵来说总是要有个能发泄情绪的地方。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对此，小狐狸没有丝毫的不耐，眸色愈发透亮，并没有丝毫不满：“宿命会安排好每一个生命的未来，一个人甚至不会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究竟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还是宿命的安排。”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命运，是宿命分散出去的，看不见的，不会浮于现实的分叉线路。”

“而我希望你去做的是打破宿命，将原本属于众生的命运，还给他们。”

说这话时，小狐狸眼中的欣喜是藏不住的。

眨动之时，修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象是要洗尽那双眸子中的一切杂质，让其始终保持着，如同星河坠入其中般的纯净无瑕。

“听上去，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太一看着那双眼睛，缓缓开口。

“当然！

对此，小狐狸并未反驳，双眼依旧闪闪发光，象是一位狂热的雕塑大师在看着自己最满意的作品：“在命运的无数分叉中，你是唯一能够站在这里的。”

“这并不容易……”

听到这话，哪怕是在称赞，但太一那双刚刚恢复神采的眼睛，依旧不受控制的黯淡了一瞬。

这并不是空话，而是实实在在的感叹。

要知道，想要对抗一位超脱者，完整的承受下那七十四亿次轮回的经历，就必须要有一颗无比强大、坚毅的内心意志。

而能够拥有这种程度内心意志的生灵，就必然无比的自信，甚至是达到固执的程度。

固执到，哪怕世间的一切都在跟你说，你不可能赢的情况下，内心依旧不会产生任何的动摇。

当然，这一点虽然稀少，但并不难，更不是太一绝无仅有的性质。

真正的难点在于……

在你终于战胜了最终大敌，又一次证明了你的正确，加固了内心的固执后，再将这颗已经固执到极限的内心意志，毫不客气的，彻底的敲碎！

而对于那自信到固执，并进一步加深了那股固执的人来说，那是比死还要痛苦的折磨。

这完全就是悖论一般的情况，彻底的冲突，根本不是人力能够完成的。

哪怕是如今的太一，也不过是勉强回过神来。

至于为什么说打破宿命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因为宿命是杀不死的。

它不是天道，不是大宇宙意志，没有一个具体的形态或者意识聚合体，只是众生意念长久的运行中，勾勒出的固定的运转路线，一个概念。

要如何去杀死一个概念？

至少太一不知道，看上去这位命运小姐也不知道。

打破众生意念的长久以来的固化思维并不难，这是太一一直在做的事情。

难的是如今去维系众生新的思维……

要知道，宿命哪怕只是一个概念，但它的影响却无处不在。

就比如说——磨损。

没有人能逃得过磨损，哪怕是至高诸天中的那些超脱者，也要靠着沉睡去躲避磨损，从这一点就可以见到其中利害。

而太一还知道，等到自己被磨损严重，跌落到命运不满的程度后。

就会有一个新的，如同他一般的生灵在命运的安排下诞生，然后一步一步的来打破由他固化出来的宿命。

“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我赶时间。”

对此太一并不担心，或者说他决定将这份危机交给未来的自己，现在的他则是再度昂首看向那场至高诸天处的战场。

那里，需要他。

“真是个急性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