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谨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进了武馆。
黑色双马尾来回跳动，又顺又直。
“出拳时压制住气血，要绵长，动作要缓——对，就是这样。”
“爸？你们这是”
洪谨停下话头，看着眼前的画面：她爸爸脸色红润，站在庭院里伸着手比划，不知道站了多久。馀烬则是比划着名家里的打法动作，从动作姿势上看，还挺有板有眼的——“都快赶上我了”心里闪过这个念头，洪谨连连摇头，驱散这种想法，“馀烬打法天赋是很厉害，想要赶上我，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在即将继承武馆的我面前，馀烬，你无需自卑。
馀烬打完收工，神清气爽，喜气洋洋地分享感受：“馆主，我感觉身体很轻松舒畅。”
“对的。”
洪紫天精神一振，就象介绍自家保险业务的售货员：“身似鸿雁，气血清旋，你领悟了！”
“姜还是老的辣。”
“馆主教导的能力太强了！”
“你啊哈哈。”洪紫天爽朗的笑着，很快，又被咳嗽声打断。
洪谨瞪着眼，古怪地看着他，竟然显得有几分手足无措，“爸，你坐下来休息一下。”
洪紫天捂着嘴压制住咳嗽的声音。
眼中常有的抑郁，此刻不复存在，眼神发亮，叫洪谨又开心，又不免害怕。
她赶紧走过去搀扶着。
洪紫天也不坚持，笑呵呵地喊上馀烬一起进屋。
刚坐下来，手碰到了桌上的茶壶，“凉了，小瑾儿，快去换点热水，小馀啊，你坐，快坐！”
“哦，噢噢！”
洪谨书包都没放下呢，就被使唤上了。
她端起茶壶，扭头看向馀烬，眼神里都是问号。
馀烬回以微笑。
洪谨快快地避开视线，头一扭，马尾一甩，端着茶水就进了屋子。
屋子里，香味幽幽，是鸡汤混杂着中药的气味。
“妈！爸怎么了，那么开心？”
里屋是一个正在洗生菜的中年妇人，穿着浅黄色的一身运动衣，扭头，脸上满是温暖笑容：“应该是小馀学的快，之前来过的学员，你爸揉碎了去说，他们都听不懂，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能听懂的，你爸可不就开心了？哎，别看你爸天天话少，其实他年轻时候就是个话痨，都是憋出来的哎呦，你还背着书包呢？”
洪谨把茶壶放桌上，把书包撇到椅子上，脸颊微微鼓起来，嘴巴拉成一条倒挂的月牙。
“他馀烬真会哄人啊。”
林素芝“哟”了一声，“咋了，我看你之前和他训练不也挺开心的？”
“训练归训练。”
“爸现在被哄得越开心，以后越失望啊。”
洪谨往茶壶里倒热水，稍淡的茶香袅袅的升起，她抄起茶壶，大步簌簌：“我去提醒下馀烬。”
林素芝张了张嘴，旁边的煮锅咕嘟嘟响起来，她赶紧套上手套去揭盖子。
前厅。
洪紫天倚着椅子扶手，身体往前倾，两手比划着名打法动作。
馀烬坐在下首，连连点头，回上两句话。
洪谨心想你不如把椅子搬过去，两个人低头讲悄悄话了？
“喝茶！”
闻言，洪紫天拿起杯子，吸溜着。
他的嘴上有点起皮，嘴角有一层淡淡的白沫，看着是说了挺久的。
馀烬也拿着茶杯，暖着手，嘴唇红润，放松时的嘴角有点细微的上翘，看着像时时在微笑。
洪谨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短视频。
说有些人的眼神，看狗都深情。
馀烬的眼却很清澈，眼白的地方没有一点血丝，“恩，好茶。”
洪谨又扭过头。
呸！
我可不是狗——嗯？
想到这，洪谨转过头来，眼睛盯着馀烬的鼻梁：“不早了，你晚上在这里吃吧？”
馀烬一看时间。
可不是嘛，今天一下午都耗在这了。
可是馀烬感觉很值。
从洪馆主身上薅下来的鸿雁打法，出乎了馀烬的预料。
洪馆主的修为，如今只有炼肉三层，正是武者的当打之年，却不如唐奇。
可对方掌握的鸿雁打法，即便是以付文如的细碎经验去评价，也相当的精妙。
根本不是普通炼肉境武者的理解。
洪馆主也曾是天骄啊
薅了人家的感悟，哪怕对方不知道，也不能毫无表示。
馀烬心里有杆秤。
能和洪紫天扮演一场师徒，让对方的走出阴郁的心情，是馀烬的回报。
若是有机会、有能力治疔好洪紫天还不会让自身陷入大麻烦里。
馀烬是乐意这么做的。
“确实不早了。”
“下次再来打扰馆主。”
馀烬起来，洪谨假装客气地挽留了一下，“不眈误的，吃完再走嘛。”
洪紫天则是馀兴未尽的样子。
甚至杵着椅子扶手站起来，“对！都做好了，吃完再走！”
馀烬瞥了一眼假模假样假客气的洪谨。
又看着一副憋久了，心里压力还没释放干净的洪紫天。
最终还是选择治疔病人。
馀烬满脸尤豫，不好意思的样子：“那恭谨不如从命，是我厚脸皮了。”
“走走。”
洪紫天明显更开心了。
洪谨：“”她第一次对馀烬起了相当程度的戒备，扶着老爸，抬眼看向馀烬。
馀烬笑。
洪谨：“”
洪紫天刚在餐桌旁坐下，馀烬就去厨房帮忙端菜。
对于馆主的夫人，馀烬来过好几趟了，多少说过几句话，不算完全陌生。
洪谨抄准时机跟进去。
个子才到馀烬的胸口，也就一米六。
“我爸身体不好。”
“经不起大喜大悲。”
“希望你能注意一点分寸。”
“不过，”洪谨扭头看了一眼，趁没人进来快速说道：“谢谢你，我爸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在手机上问我。”
“我有时间就和你讲解打法的事。”
两人出去，坐在餐桌旁。今晚是一锅中药滋补鸡汤，蒜蓉生菜，宫保鸡丁。馀烬是被挽留下来吃饭的，所以没有提前准备，林素芝不好意思地还道歉起来了，弄得馀烬巧施交流术加心理暗示术，几句话，几筷子，几个好吃到挑眉毛的表情，就给林素芝也哄得捂着嘴止不住地笑，还给他又打了碗带大鸡腿的鸡汤喝。
洪谨面无表情地吃着老妈盛在碗里的鸡胸肉。
是，我是不喜欢吃鸡腿上的皮。
可是为啥馀烬有，我没有？
看着笑呵呵的三个人，洪谨忽然感觉这个家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哎呀，阿姨不用盛了，我没客气，”馀烬笑眯眯地说道，“我脸皮厚，真没拿自己当外人。”
洪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