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尘埃落定,躺在地上的合欢宗弟子呻吟渐弱。
卫凌风数了数,算上领头那位正好七人,清一色全是女弟子。
可能是潜伏在云裳阁这种地方,倒是女弟子方便些。
合欢宗男女比例向来均衡,之前碰见的尽是些糙汉子,这回总算见着点不一样的风景了。
解药入腹,情毒那令人面红耳赤的效力迅速消退。
女弟子们虽不再燥热难耐,但手脚关节被粗暴卸脱的疼痛却阵阵袭来,引得她们低声抽气。
卫凌风手法利落,挨个给她们复位关节,清脆的“咔哒”声在小院里此起彼伏。
他抬眼看向躺在中央那领头的女子,沉声压迫道:
“既服了软,就别磨蹭。姓名、身份、来这鬼地方干什么勾当,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为首女子情毒褪去,身上那股熟透的风韵便再也遮掩不住,她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鹅蛋脸养护的很好,下巴上有颗痣,身段丰过度,甚至让凌乱的衣衫下有些无法收拢此刻面色泛红,似乎是还没从卫凌风威胁她象小狗一样吐舌头的羞耻中缓过神来。
看向卫凌风的眼神混杂着浓烈的不甘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显然刚才那番整治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尤豫片刻,她终是咬着唇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
“迟梦。合欢宗云州三堂,云梦堂的堂主。”
她警了眼身边六名挣扎起身的女弟子:
“这些都是留下断后的堂下弟子,宗门紧急撤离,留我等断后任务就是销毁此地所有材料。”
卫凌风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那六名女弟子手脚刚被接好,正惊魂未定地活动着,目光触及卫凌风,立刻象受惊的兔子般缩了缩脖子,眼神闪铄飘忽,四下乱瞟,似乎在权衡着趁乱逃跑的可能。
卫凌风笑眯眯道:
“都这副德行了,还琢磨着脚底抹油呢?眼睛不瞎就该看出来,我刚才可没下死手。
给你们松筋骨,是算准了你们会服软,也乐意给你们一次活命的机会。
可要有人不识抬举,下次断的,可就说不准是什么了。”
六名女弟子闻言,齐齐咽了口唾沫,连眼神都不敢再乱瞟,那点刚刚萌芽的逃跑心思被彻底掐灭。
合欢宗少主烈欢被眼前这位爷打得“再起不能”的消息,她们早有耳闻。
今日亲身体验,才真正领教了什么叫“盛名之下无虚士”一一这卫凌风,手段比传闻里还要狠辣!
卫凌风步到库房门口,往里扫了一眼。
虽然一片狼借,但显然大多数箱卷宗还没来得及被毁掉。
回头目光落回狼狐不堪的迟梦身上:
“云州合欢宗脚底抹油溜得飞快,倒把你们几个女弟子留下来断后送死?亏你们一个个还忠心耿耿给他们擦屁股!”
迟梦挣扎着想坐直身体,牵扯到伤处疼得她眉头紧锁,却仍梗着脖子:
“为宗门断后是分内之事!我等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
?
卫凌风笑出声,他步到迟梦身前,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就坐到了她那条还脱白着的大白腿上!
迟梦猝不及防,疼得“嘶”了一声,脸颊瞬间涨红,既有剧痛,更有被如此轻慢对待的羞愤。
卫凌风却浑不在意,询问道:
“你迟大堂主视死如归,你有问过你这些娇滴滴的堂下弟子吗?她们也做好了为合欢宗殉葬的准备了?”
六名女弟子被他目光一扫,顿时如芒在背,纷纷低下头,眼神躲闪飘忽,明显是对合欢宗没有那么死心塌地。
卫凌风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身下强忍疼痛与屈辱的迟梦脸上,单刀直入:
“刚才那药,怎么回事?谁给你们的?知道它有什么作用吗?”
迟梦疼得额头冒汗,声音发颤:
“是—是宗门长老所赐!交代我等若遇险境,可用此药杀出血路!说是说是能短时激发功力!其他的一概不知!”
她强撑着说完,已是气喘吁吁。
“一概不知?前段时间云州地界,接连有江湖才俊不明不白经脉寸断而亡,闹得沸沸扬扬,你们合欢宗消息灵通,别说没听说过!”
“听—听说过!”
迟梦忍着痛和羞耻,冷汗:
“但-但那又如何?他们是死是活,与我云梦堂何干?他们怎么死的,我如何得知?!”
卫凌风猛地俯身,那张过分英俊的脸庞几乎要粘贴迟梦因痛楚而苍白的脸:
“如何得知?我告诉你!他们就是死在你们刚刚用的那种情药之下!一模一样的药!
只是他们吃下去了,药效更猛,死得更透!而你们是换一种方式慢慢死。”
“什么?!”
迟梦猛地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骇!心说难怪卫凌风的对这药的副作用如此熟悉!
“你们真不知道那药的厉害?”
“废话!”迟梦又惊又怒,也顾不上腿疼了,声音陡然拔高:
“我们要知道那鬼东西如此,怎么可能撒自己身上用?”
她身边的几名女弟子也齐齐露出惊骇之色,面面相,明显后怕起来,眼神里的恐惧做不得假一一这反应,绝非事先串通好的表演。
卫凌风看在眼里,心中了然。
握住迟梦肉肉的大白腿用力一按,又是一声轻响,迟梦闷哼一声,腿上的剧痛稍减。
卫凌风已然利落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这狼狐的合欢宗熟美堂主,嘲讽道:
“你们宗里那些长老,把这‘好东西’交给你们断后,就没打算让你们活着回去。懂了吗?蠢女人!”
迟梦嘴唇翁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能反驳出来。
事实象冰冷的铁锤,砸碎了她最后一丝为宗门效死的愚忠幻想,只剩下被彻底利用后的悲凉和愤怒。
她颓然地闭上眼,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卫凌风通过她们的反应倒是也能推测出一些事情:
合欢宗的高层并没有将这种药物的实际作用告知合欢宗弟子。
而这种隐瞒,只有一种可能:这药以后有可能会用在她们身上。
卫凌风不再理会她的内心挣扎,转而问道:
“库房里那些没烧掉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见迟梦神情还在尤疑,卫凌风耐心告馨,手按在迟梦脑袋上道:
“我自个儿翻也能翻明白!问你是省点时间,别给脸不要脸!”
感受到那凛冽的杀意,迟梦竟不由得浑身一颤,颓然道:
“是云州合欢宗这些年,与地方官员——还有——还有京城某些人物的往来记录。”
卫凌风闻言,眉峰一挑,眼中瞬间掠过一丝精光!
这可真是楼草打兔子,撞上草丛里偷腥的情侣一一有意外收获啊!
云州是什么地方?大楚的钱袋子!漕运枢钮,商贾云集,连空气里都飘着铜钱味儿。
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块肥肉?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员、盘踞地方的大族,以及那些藏得更深的京城大鳄们,哪个不想分一杯羹?
合欢宗这些年,可不就是他们最得力的白手套和最肮脏的夜壶吗?
这哪里是什么帐簿信件?分明就是一本本催命符,一条条足以在大楚朝堂掀起腥风血雨的索命铁证!
一本册子没有三两重,可要是上了称,一千斤也打不住!
他心情大好,俯身抓住迟梦的骼膊,稍一用力,咔哒一声将她另一条脱白的手臂也利落复位。
迟梦闷哼一声,挣扎着在弟子的扶下勉强站了起来,身子还有些摇晃,看向卫凌风的眼神充满了戒备与不解:
“你你到底想怎么处置我们?”
卫凌风摊了摊手,笑容显得格外真诚:
“处置?处置你们什么?那些江湖少侠的死看来确实跟你们无关,我抓你们做什么?
浪费天刑司牢饭吗?”
“少假悍悍!”迟梦根本不信,强撑着那点最后的傲骨:
“要杀要剐,痛快些!云梦堂没有摇尾乞怜之辈!”
卫凌风被她的硬气逗乐了,喷喷两声,上下打量着迟梦成熟丰的身段和她身后几个颇有姿色的女弟子,调侃道:
“哎呀呀,这话说的。好列你们也是合欢宗的妖女啊!按设置走,这会儿不该是软语温存,媚眼如丝,上来扯着袖子娇声求我‘卫大人高抬贵手,放奴家一条生路”么?怎么搞得跟宁死不屈的名门侠女似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哼!”迟梦别过脸,耳根子却微微泛红,咬牙道:
“少来这套!那种下作招数,对你这种人肯定没用!”
她见识过这家伙在生死搏杀时的狠辣,也领教了他此刻嬉皮笑脸下的深不可测,可不觉得美人计惯用。
卫凌风笑骂道:
“谁他娘的在外面散播“我坐怀不乱”的谣言败坏我名声?别听他们瞎说,其实我卫某为人好色,特别好腐蚀,”
这前后反差极大的做派,让迟梦等人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插科打浑没个正形的家伙,和片刻前那个在刀光剑影中掌控她们生死的恶魔是同一个人。
就在这时,院门哎呀一声被推开。
青青像只雀跃的小百灵鸟,蹦跳着进来,身后跟着一脸警剔背着巨大重剑的铁战,以及几个同样孔武有力的天刑司旗官。
“少爷!铁大人带人来了!”
铁战那铜铃般的虎目扫过迟梦和她身后的女弟子,瓮声瓮气地问:
“卫兄弟!这几个是不是合欢宗的漏网之鱼?要押回天刑司大牢细细审问吗?”
迟梦等人脸色瞬间煞白,眼神彻底灰暗下来,果然还是难逃此劫,她们认命地垂下头,等待着锁链加身。
谁知卫凌风却拦在几人身前道:
“不用不用,铁大哥误会了。这几位是我红尘道派往合欢宗潜伏的间谍,刚刚不过是发现了重要材料,给老百姓演出戏罢了。
外面那些围观的百姓,烦请铁大哥去安抚一下,就说红尘道匪徒已经都被击毙了,让大家散了吧。”
“啊?自己人?红尘道?”
不只是铁战懵了,迟梦和她的女弟子们更是猛地抬起头,惊万分地看着卫凌风,完全不明白这“煞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红尘道?奸细?坐下大腿就成你的人了?
卫凌风却懒得过多解释,直接吩咐道:
“铁大哥,麻烦你立刻回天刑司,调几个手脚麻利嘴巴严实的帐房先生过来。另外多派些可靠的兄弟来协助,这库房里可藏着泼天的大功!”
虽然满脑子问号,但“大功”两个字吸住了铁战,跟着卫兄弟办案,从来都有肉吃的!
他当即不再尤豫,重重一拍胸膛:
“卫兄弟放心!我先出去安排一下。”
迟梦看着天刑司的人行动起来,忍不住紧眉头,依旧带着深深的戒备:
“卫凌风!别以为这样我们就会记你的情!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嘛这么大的敌意?”卫凌风笑眯眯地看着她,笑容干净得象个邻家少年:
“我这是一片好心呐,难道你们想尝尝天刑司的刑具?再说里里外外那么多人看着,你们一出去,做了俘虏这事儿就会被传出去,还是先乖乖呆在这里吧。”
“少跟我玩这套!你肯定在打什么阴险的主意!”
“随你怎么想喽,反正刚才你们想杀我,我现在只需要你们乖乖配合把这些材料清点整理好,这点要求不过分吧?等东西整理完了,我就放你们走。”
还能走?迟梦和女弟子们面面相:这条件似乎太宽大了?
可她们根本没得选,受着伤也跑不了,而且经理过卫凌风这番身体加心理折磨,已经没了逃跑的勇气。
果然很快,整个后院便忙碌起来整理收拾帐册。
青青已经偷偷收拾好了一大堆趣味内衣,之前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女掌柜给了个骨折价,青青自然不会放弃这便宜。
她抱着战利品,凑到在一旁悠闲喝茶监工的卫凌风身边,小声问道:
“少爷,我发现你好象对合欢宗的人都会手下留情几分。韩炎他们是这样,这次也没重伤她们。”
卫凌风抿了口茶,淡淡道:
“我跟她们本就没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说仇怨,那也是找合欢宗高层那几个老东西清算的。
合欢宗和红尘道同宗同源,咱们想在云州快速站稳脚跟最快的方法,就是吸收合欢宗的人。
以后成功夺取了合欢宗,她们就都是自己人了,所以能招降就尽量招降。”
青青恍然大悟,佩服地点点头:
“少爷你想得真远!不过那个迟梦堂主,应该是合欢宗的老人了,看着很不服气,她能心甘情愿被招降吗?”
卫凌风闻言,露出个带看点邪气的笑容:
“招降这种事啊,就跟《合欢宗道侣百问》里“人妻篇”讲的撬别人老婆的道理差不多。
偷别人老婆的时候,你不能上来就指望对方抛弃老公,全心全意对你,你要先让她帮你做点事情,从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开始,让她不知不觉地站到你的船上。
等她做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无法回头,等她和原来的老公彻底对立到那时候,哪怕她心里骂你混蛋,哭着说你害苦了她,她也只能认命地跟着你同流合污,哦不,是弃暗投明了。
青青听得一愣,半响才喃喃道:
“少爷,幸好您是在咱们红尘道!您这要是在合欢宗,我都不敢想象,这天下得有多少女子要遭殃了。”
“喷,你这叫什么话?对了,你也要和他们都搞好关系,因为红尘道云州分舱的第一任舵主,应该就是你。”
“啊?!”
青青如遭雷击,抱着的一大堆新衣服差点掉地上,杏眼瞪得溜圆,小手指着自己鼻子,结结巴巴:
“什么?!我?舵主?这怎么能行!我就是个小侍女啊!”
卫凌风伸手宠溺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红尘道卓青青女侠’的名号,在云州这地界,现在可是响当当的!红尘道里除了我,还有谁在云州的声望能超过你?这舱主之位,非你莫属!”
看看青青一副完全没准备好的惊慌模样,卫凌风笑道:
“放心,傻丫头,我会给你铺好路的。”
看着那边文档整理的按部就班,卫凌风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里暂时没我什么事了,青青舵主,你留下来看着点。晚些帮我回去给姜兄带个话,说我约他晚上喝酒。”
也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了,自己实在是找不到更稳妥的办法了。
玉珑,咱们就赌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