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风目光扫过姜玉麟那比自己还明显的喉结,再结合自己多年对易容之术的研究心得,心下笃定:
这绝非女扮男装,眼前这位容貌俊朗的公子,确确实实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
看来是自己应激了,看他看自己的眼神,总以为是个类似苏翎和小杨昭夜的情况。
“公子!”
一声饱含怒气的低喝响起,正是姜玉麟身后,那位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的蓝衣女护卫阿影。
她紧盯着卫凌风那只刚刚唐突过自家公子胸膛的手,按住腰间弯刀刀柄:
“登徒子!竟敢如此轻薄我家公子!”
那份忠心护主的急切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怒火喷涌而出,
就在这气氛稍显微妙之际,旁边的青青适时地起脚尖,凑到卫凌风耳边解释道:
“少爷少爷,他就是云州姜家那个大名鼎鼎的少主,姜玉麟!”
“哦?”卫凌风眉头一挑,脸上瞬间掠过一抹真正的讶色。
迅速将刚才那点玩笑的心思收起,重新抱拳施礼,添上了十足的郑重:
“哎呀,方才唐突了!没想到阁下就是云州姜家的少主!失敬,失敬!”
姜玉麟显然被刚才那出格的举动闹得有些懵,俊朗的脸上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惊和不自然,
耳根也隐隐泛着红。
他强自镇定心神,云纹纸扇轻轻摇了摇,努力恢复那温润如玉的风度:
“兄台客气了,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未知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红尘道,卫凌风。”
“红尘道,卫—凌风————”姜玉麟口中缓缓重复着这个名字,心说终于知道他的名字了,随即猛地想起一事:
“等等!莫非——阁下就是那位叶掌座的弟弟?”
卫凌风没有直接回答,嘴角一笑,从怀中夹出那张姜玉麟送出的精美名帖晃了晃。
“哈哈哈哈!”眼见名帖为证,姜玉麟心头大定,忍不住发出一阵爽朗真诚的笑声:
“当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卫兄此行,想必也是南下奔赴云州?”
“正是。”
“妙极!既然如此有缘,又正巧同路,”姜玉麟纸扇优雅地一收,指向不远处的河岸:
“在下画舫就在江畔,舟中备有薄酒清茶,不知可否赏光小聚?权当为今日这场奇遇庆贺一番,如何?”
他的目光坦荡又隐含期待地看着卫凌风。
卫凌风笑容更盛,拱手道:
“那就躬敬不如从命啦!请!”
说着卫凌风回头教导青青:
“记得收尾。”
一旁的青青早已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今天可是她小女侠名号“卓青青”的首秀!
她立刻挺起小胸脯,努力板起那张娇俏的小脸,学着小姐叶晚棠平日里的威仪模样,对着旁边吓得冷汗直流的鸿运坊管事,脆生生地吩附道:
“喂!听好了!从今儿个起,这鸿运坊,就是我红尘道的地盘了!记住了,我叫红尘道卓青青!你立刻派人去归云楼传信,让我们的人赶紧过来接手!听见没?”
“是是是!卓女侠放心!小的这就办!这就办!”
那管事哪敢有半分违抗,飞也似地跑去安排人手了。
看着那管事仓皇背影,再看看这偌大的,已被少爷和她卓青青“拿下”的赌坊,青青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气。
任务一交代完,她就再也绷不住那份“威严”了,像只欢快的小鹿,蹦跳着跑回卫凌风身边,
自然而然地伸出小手,亲昵地挽住了自家少爷的手臂,那份得意和欢喜简直要从眼角眉梢溢出来。
远处,藏在人群阴影里的合欢宗五人组将这场摧枯拉朽般的接管全程尽收眼底。
“不到半天连钱豹都栽了—”身旁师弟低声喃喃,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这卫凌风的实力也太离谱了,还有姜家少主插手相助!”
“走吧。”韩炎深深叹了口气,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侥幸:
“鸿运坊都守不住半日,前面的据点只怕更挡不住了。别想别的了,只能继续给他们做事了。”
画舫雅阁内,卫凌风与姜玉麟相对而坐,酒盏轻碰间,气氛渐渐融洽。
几杯醇酒下肚,卫凌风主动提起道:
“姜兄,今日在鸿运坊门口,你盯着我看的眼神,喷灼热得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该不会是因为我这张脸,也生得太象你哪位老朋友吧?”
姜玉麟正举看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因为他原本是真想这么说来看,不知道这是谁把名额给抢了。
“卫兄说笑了。玉麟只是天生感知较常人敏锐几分罢了。方才在赌坊外,便隐隐察觉到兄台气息沉凝雄浑,实力非凡。一时好奇,便多看了几眼,还望莫怪。”
他话锋一转,巧妙地引开了话题:
“像卫兄这般身手卓绝的年轻俊彦,此番奔赴云州,想必也是为了我姜家那龙鳞而来吧?以兄台的实力,在此次盛会上夺得魁首,大有希望!”
卫凌风心中暗笑一声“好一个八面麒麟”,你是真会交际,于是状似随意地问道:
“说起贵府的龙鳞,当真是神秘得很。不知姜家是从何处得了这般惊世之宝?”
“哦,据家父所言,是一位故交老友所赠。”
“哦?不知是何时相赠?又是哪位高人如此大手笔?”
卫凌风追问道,眼神依旧带着笑,仿佛兴致盎然。
“这—玉麟便不知详情了。家父对此讳莫如深,未曾细说。”
“理解理解,如此重宝,来历自然不便轻道,来,喝酒!”
酒过三巡,窗外夜色已深,江风带上了凉意。
精美的画舫并非客栈,舱房有限。
卫凌风和卓青青女侠本就关系亲近,自然顺理成章地分到了楼下一间舱室休息。
而画坊楼上的姜玉麟却并没睡,而是忍不住起身,将修长手指轻轻按在窗框上,似乎在细细感受着什么。
下方宽许多的舱室内,青青穿着丝滑的杏黄寝衣,抱着锦被滚在暖榻上,却毫无睡意,白嫩的小脸因为激动泛着红晕。
想到自己居然能和少爷单独同住一室,还就睡在旁边,心就“扑通扑通”跳得象揣了只小兔子。
见少爷也没睡,青青鼓起勇气一点点蹭过去,把自己娇小玲胧、才刚发育出柔美曲线的小身子贴了上去,小脑袋蹭在少爷肩窝处轻声夸赞道:
“少爷,你今天———真厉害!””
“???”
卫凌风心说这话一般不都是事后才说的吗?
自己这还什么都没干呢!
挨着小李子,嗅着小家伙她发间的馨香,卫凌风轻笑一声道:
“少拍马屁,这一路还得让你照顾呢。不过你这陪着我的名额可是不少人嫉妒哦,好好享受你这小女侠的待遇吧。”
被少爷揉着头发,青青顿时舒服得小猫似的眯起了眼,可随即有些不安道:
“少爷我们这样小姐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吃醋生气呀?”
“我们怎样都没怎样啊!至于吃醋嘛”卫凌风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痞笑:
“修为高深到不需要吃饭的女人,这世上或许真有那么几位。但是不吃醋的女人?一个都没有!所以啊,把心放肚子里,反正一定会吃醋的。”
“噗”青青被少爷这歪理逗得忍俊不禁,小脑袋埋在卫凌风胸前,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就连楼上的姜玉麟也不禁扬起了嘴角。
“那那我该怎么办呀?小姐要是真吃醋教训我怎么办?””
“这还用问?当然是先好好伺候好你家少爷我呗!把你少爷伺候好了,等晚棠姐真吃醋要来教训你的时候,我才能名正言顺地把她挡回去啊!”
青青被说得一阵耳热心跳,可随即又象泄了气的皮球:
“和您开个玩笑,我和小姐哪能相提并论啊,小姐那么厉害,是江湖人敬仰的“红尘仙”,样样都出众,青青不说别的,光这身材都比小姐差了十万里。”
卫凌风看着小丫头那副又羞又比较的模样,恶趣味更浓了,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调侃道:
“所以嘛,这不是让你出来闯荡江湖了?在江湖上打出点名堂来呀!让晚棠姐也刮目相看!”
他话锋一转,扫过青青纤侬合度却充满少女青春活力的身段,压低声音笑道:
“再说了,谁说身材只有一种好?萝莉有萝莉的好!少爷我可是也是非常欣赏这路子的。”
青青被他这带着暗示性的话语撩拨得心尖发麻,又好奇不已,忍不住红着脸追问:
“小有有哪些好啊?少爷你说说看嘛。”
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少女初初情动时的羞怯与探索欲。
“好处嘛,那可多着呢。比如,身轻体软容易抱,可以被轻易摆弄成各种姿势,花样百出·”
感觉到怀中娇躯瞬间僵硬,呼吸都屏住了,他轻笑一声继续:
“再比如个头刚好,可以一步到w,反正多学学合欢宗那些专门教娇小可爱的小丫头怎么勾搭人的那些功法,你肯定就懂了。”
这话的内容过于直白露骨,饶是知道自家少爷不着调,青青也羞得脑袋顶上都快冒烟了,雪白纤细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嫣红的晚霞,浑身微微发颤,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与此同时,楼上雅间。
咔!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枯枝折断的脆响传来。
原来是姜玉麟搭在木质窗框上的修长手指,骤然收紧!
那上好的红木窗,竟被他无意识间捏得微微内陷了几分,留下几道清淅的指痕!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灰色眸子里,罕见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咚咚咚一就在这时,敲门声打破了舱室内的旖旋气氛。
卫凌风眉头一皱,眼神瞬间恢复了警剔:
“谁?”
画舫船工的声音响起:
“客官,岸上有人托小的把这个盒子交给您。”
卫凌风将盒子接过放在桌上,青青提醒道:
“少爷,不会是合欢宗的报复吧?”
“应该没这么快才对。”
说着卫凌风小心翼翼地将那锦盒挪到桌边远离二人的地方轻轻一挑,盒盖应声弹开。
盒子里没有什么机关,而是静静地躺着一套衣物。
准确说,盒子里是一套小巧玲胧的女子贴身衣物:
绣着蝶恋花纹样的嫩杏色肚兜,配着同色系绢纱亵裤。
尺寸明显是青青这般少女体态,连腰矜的系带都缀着娇俏的绒球。
“???”
卫凌风眉峰紧拧成结,整个人都懵了,一头雾水地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完全摸不着头脑。
谁送的?什么意思?难道是合欢宗想用这玩意儿来羞辱他?还是什么奇怪的挑畔?
卫凌风忍着古怪,用刀尖小心翼翼地将那内衣挑起一角摸了下,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眉头皱得更紧。
亵裤内衬似乎还残留着某些可疑的水光。
卧槽!这不会是刚脱的吧!
卫凌风顿感一阵无语加恶心,立刻嫌恶地将刀尖上的东西甩回盒子里,皱着眉头低声咒骂:
“谁他娘的这么无聊,开这种玩笑?”
完全搞不懂这恶作剧的来路和用意,除了那些特殊癖好的变态,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觉得恶心。
“少爷别生气,应该是合欢宗手下故意恶心您吧。”
“不象,更恶心人的方式有的是,我实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姜玉麟细细听着楼下的动静,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入夜,画舫底舱终于安静下来。
铺位里,卫凌风侧身躺着,一手搭在熟睡的青青腰后。
小丫头脸蛋还带着点睡前的红晕,柔软的额发蹭着他的臂弯,整个人缩得象只暖烘烘的小虾米缩在少爷怀里。
楼上雅间内,听不到任何动静的姜玉麟,望着滔滔江水和已经远去的河安镇,心头千头万绪依旧难以压制。
虽然只是一墙之隔,感觉却是水天相离。
夜幕低垂,月照大江。
数艘乌篷船被铁索勾连,随波逐流,在无垠的黑暗中无声飘荡。
舱壁上挂着的风灯被江风裹挟着左摇右晃,昏黄的光晕在甲板上泼洒出一片片动荡的暗影,映照出船上来回走动的人影。
个个腰佩利刃,面相凶横,眼神狠戾如潜伏的豺狼。
那领头的谢顶汉子,正斜倚在船旁,眼神浑浊却透着一股精明的狠劲。
一个三角眼的小弟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
“老大,这票活儿还得熬多久?捞那小娘皮时,她家的护卫可硬得很,折了好几个兄弟才得手。派来救人那几波,也都是不要命的狠茬子!”
谢顶老大唻了口唾沫到江里,声线沙哑:
“急个鸟!雇主说了,顶天再熬个把月。硬?呵,是够硬!可这趟的油水,顶得上平常十票!
够兄弟们下半辈子吃香喝辣了!都给我打起精神,管好裤腰带,别他妈节外生枝!”
旁边另一个提着油纸包的小弟抱怨道:
“老大,您吩咐的蛋花酥买来了,,活这么些年,第一次这么供着肉票,要东要西的,就差当祖宗伺候了!”
谢顶老大一把夺过那油纸包,掂量了一下:
“少放屁!金主交代了要好生供着,只要钱他妈给够了,喂她吃龙肝凤胆都行!饿瘦了咱的赏钱可就飞了!都警醒点!”
他眼神狠厉地扫过手下,晃晃悠悠地走向船队中央最大的那艘乌篷船。
推开沉重的舱门,舱内倒是收拾得颇为整洁,临时铺了层还算干净的被褥。
借着舱壁摇曳的油灯光,可见一个小小身影蜷在床铺中央。
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早早发育的身段曲线在略显宽大的旧衣下若隐若现,脚踝被一条乌黑沉重的铁链锁着。
乌黑的秀发胡乱披散在肩头,脸颊上还沾着点心屑,却掩不住那份远超年龄的可爱俊美。
眼形生得极好,本该象浸了清泉的黑葡萄,顾盼间淌着光。
可此刻却死寂一片,蒙着一层灰似的白,对着虚空某个点,没有半分神采。
手里正捧着一块啃得七七八八的蛋花酥,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
舱门“嘎吱”响动的瞬间,那粉雕玉琢的小脸猛地一绷!
刚还残留的点心碎屑下的软糯娇憨瞬间没了影。
她修地侧过头,耳朵警觉地竖着,像被惊扰的小猫弓起了背,朝着门口凶巴巴地开了嗓:
“烦不烦?说了进来前先说一声!”
谢顶老大被这绑架还刁蛮任性的呵斥呛得一愣,嘿嘿低笑起来:
“哎哟喂,我的大小姐矣!是是是!下次进来前,爷给您报幕!委屈您老在这大船上住几日喽,有什么吩咐尽管使唤,想要星星?小的也给您够个梯子?”
少女“哼”了一声,摸索着把最后一口蛋花酥塞进嘴里道:
‘这点心腻死了!我要喝春华甘露!伺候好本小姐,自然会有赎金!否则以我家的人脉关系,
以后找你们报仇你们绝对逃不了!”
谢顶老大答应一声退出船舱,舱门“嘎吱”合拢的瞬间,脸上谄媚瞬间化为阴势。
门外守着的刀疤脸凑上来,声音压得极低:
“老大,咱的耳目要不要往外再撒一里?别有什么意外。”
“意外个屁!”秃鹫2了口唾沫,一脚端在船帮上,震得铁索哗啦响:
“这河安镇江上,还有比咱‘铁索连舟”更横的?再说咱们吃喝拉撒全在江心漂着,那帮鹰犬连根毛都摸不上来!”
他扫视一圈甲板上面露倦色的手下,拔高嗓门吼道:
“都打起精神!再熬个把月,银子到手!到时候就是云州的头牌,老子让你们挨个睡个遍!”
众匪徒哄笑应和。
“老子眯一觉,天塌了也别叫醒我!”
推开舱门,谢顶老大摸黑凭着记忆往床板一倒,结果却撞上一团温热皮肉!
想着交代小弟给自己找个姑娘泻火,没想到这么早就带回来了。
谢顶老大心头一动,醉淫笑,咸猪手急不可耐地往下一探,满以为会摸到姑娘的腰臀,结果却听身下传来男人悍含混的嘟:
“谈呀,青青老实点儿,别乱摸
“操!!!”
谢顶老大如遭雷击,猛地弹起,脑袋“咚”地撞上低矮舱顶。
黑暗里,卫凌风也被惊醒,睡眼悍地撑起身。
他借着月光眯眼扫过油腻舱板、又警了眼船外影绰的连片船影,喉结滚动,爆出一声惊疑交加的咒骂:
“这他娘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大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