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内十分幽静,檀香与陈年纸墨的气息交融浮动。
卫凌风倚窗而坐,手中握着的并非书册,而是一件温润光洁的玉石玩物,俊逸非凡的脸上难得浮现一丝苦恼。
嘶”这玩意儿到底要怎么送出去啊?
一会儿见了清,可怎么开口?
毕竟这东西可不是寻常闺房里的玉香囊。
“怕娘娘深宫寂聊,微臣献上此物,供娘娘闲遐时-排解解闷?”(这也太露骨直白了!)
“娘娘不妨——戴上赏玩?送呀,定是-别有一番风情!”(听起来更象个登徒子调戏。)
“聊表寸心,要不让微臣亲手为娘娘试戴?”(这话一出口,怕不是立时被冠上秽乱宫闱的罪名拖出去斩首
卫凌风在脑海中将各种开场白过了个遍,感觉怎么说都透着股说不出的—下流和尴尬。
正当他为此事心神不宁、摇摆不定之际,楼下骤然响起传报声:
“淑妃娘娘驾到一一”
卫凌风心神一漂,立刻将那惹祸的玉石玩物拢入怀中藏好,起身整理仪容,走到楼梯口处,准备依礼恭迎。
柳清一袭浅碧宫装,云鬓高缩,步摇珠翠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
她屏退随侍宫人,声音是一贯的温婉平静:
“本宫想独自寻几本书消遣,尔等且在外候着吧。”
她心下也虚,怕被人瞧出自已这般急切上楼去见他的猫腻,便故意在楼下装模作样地浏览了几排书架。
确认四下无闲杂目光留意自己,这才稍稍安心,提着裙摆,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紧张,放轻脚步拾级而上。
甫一登楼,目光便对上了一张早已恭候在楼梯转角处,笑意盈盈的俊朗面孔。
“参见淑妃娘娘。”
卫凌风依礼躬身,目光却在抬起的瞬间,不着痕迹地将柳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她今日一身浅碧宫装,衬得肤色愈发莹白,眉眼间蕴着一种被精心滋养后的柔润光彩,丰腴合度的身段在端庄宫裙包裹下更显成熟妩媚的风韵,看得人心头微漾。
柳清见先生目光不再象上次那般带着疑惑,便确认先生真的回来了!
她面上竭力维持着属于淑妃娘娘的端庄娴静,声音努力平静:
“卫大人不必多礼,又见面了,好巧。”
卫凌风目光扫过四周,确认这阁楼之上只剩两人相对,轻笑道:
“不巧,”他直视着她瞬间微微睁大的美眸,一字一句清淅无比地回应:
“微臣思念娘娘,因此在此专候。”
“???””
这不再是上次那个记忆残缺被她撩拨得手足无措的卫凌风了!
这一句话,干脆利落,毫不遮掩,被先生如此直白一撩,柳清准备好的所有托词瞬间忘得一千二净,只知道檀口微张呆愣愣的望着他。
见清愣住,卫凌风主动上前半步,张开双臂道:
“距离上回相见也已有些时日了,娘娘当真——不思念微臣?”
一语双关,直指那四年的漫长分离!
这一下,柳清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管他什么深宫礼法、身份限制、淑妃体统!
一声压抑在喉咙里的鸣咽溢出,毫无顾忌地直扑过去,带着一阵香风,温软馨香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撞进卫凌风早已为她敲开的怀抱中。
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玉容深深埋进他的胸膛,声音闷闷的,带着颤斗和无尽的委屈:
“想啊!本宫本宫快想疯了!好后悔上次(四年前)分别——竟没给卫大人一个拥抱!”
卫凌风稳稳地将她拥住,感受着怀中的温香软玉,下颌轻蹭着她柔软的发顶,带着重逢的胃叹:
“(四年前)上次是微臣走的匆忙,娘娘见谅。”
确认了先生不再抗拒,甚至热切回应,柳清的胆气更足,双臂收得更紧,玉容也贴的更近。
卫凌风目光扫向走廊深处那一排排高耸及顶的书架缝隙,那儿光线更暗,也更隐蔽,倒是干点小坏事的理想地点。
于是小声诱哄道:
“娘娘,这楼梯口未免太惹眼了些不如我们去那边—”
柳清心花怒放,巴不得立刻拉着他过去,指尖都勾住了他的衣带。
但想起夜儿的叮瞩,还是装起淑妃娘娘的样子,努力竖起柳眉,用尽可能威严(实则奶凶)的声音轻斥:
“放肆!卫凌风!你摄本宫去那无人角落,打的什么坏主意?是不是想对本宫图谋不轨!”
“这还用问?”卫凌风笑容更深,演出一副坏人姿态:
“自然是想,欺负一下淑妃娘娘您了——”
看先生如此娴熟地进入角色,似乎是享受起这明晃晃调戏贵妃的禁忌感觉,柳清也就更加配合了。
她强撑着最后一点所谓的烈女姿态,努力绷着脸,扬起尖俏的下巴,做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哼!你休想!本宫本宫一身正气!坚贞不屈!岂会岂会让你这等奸猾小贼得逞!”
嘴上一身正气,可那眼波流转含情脉脉的模样,明明写的是“期待”二字。
昨天都已经和杨昭夜演过一晚上戏了,如今卫凌风自然是十分自然的扮演着奸臣坏笑道:
“不从?娘娘也不想被微臣拉到窗前,让楼下侍女们看看她们平时端庄淑德的淑妃娘娘,此刻情难自持媚态横生的样子吧?娘娘更不想夜儿的前途命运被你连累吧?”
这可是柳清偷偷对着铜镜练习了好多次的神情!
她立刻摆出一副被抓住“痛脚”、小兔子般惊慌失措、又不得不屈服的姿态。
贝齿轻咬下唇,微微侧过脸,睫毛颤动,声音细若蚊呐,带着点楚楚可怜的无奈和认命:
“别!别到窗边!别害夜儿!求你卫大人—本宫本宫知错了—本宫以后—以后都听听你的还不行么·”
卫凌风看她演得投入,刚想再接再厉逗她一句:
“那现在该鸣!”
不等卫凌风说完,刚刚还“坚贞不屈”的淑妃娘娘柳清就再也控制不住,起脚尖,红唇带着深深的渴望,主动而急迫地印上了卫凌风的唇瓣!
身份上的禁忌、言行上的反差,这种独有的刺激,瞬间点燃了两人之间的火焰,卫凌风仅存的顾忌也在清的深吻中化为乌有。
柳清只觉得浑身骨头缝都叫嚣着酥软了下去,天旋地转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闪铄先生记起来了!他在回应我!这是第一次真正属于她和先生的深吻!
书架后的忘情拥吻就象是学生时代藏在图书馆后面卿卿我我的小情侣,既心惊胆战又让人甘之如怡,全然忘却了身外世界。
忘情的二人倒是都没有注意到,此时卫凌风唇边还带着杨昭夜的冷香。
就在二人有些难以自持的时候,岐呀作响的木质楼梯上猛地传来急促脚步声,伴随着一名侍女怯生生的低呼:
“娘娘?”
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吓得柳清心头猛地一跳。
她慌忙从卫凌风怀里弹开,玉手抹了抹微肿的红唇,装作若无其事地蹲下身去,假装翻找掉落书卷,声音里努力挤出一贯的温婉端庄: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说话间,卫凌风也悄然藏身于身后书架交织的暗影深处,屏住呼吸。
侍女端着托盘走到桌前,目光低垂,躬敬禀道:
“娘娘,给您送来点心和热茶。”
柳清见只是送茶,紧绷的心弦松了半弦,纤腰微折,头也不抬地轻应一声:
“哦,放那儿吧。你去外头候着,莫扰了本宫清静。”
直到那轻盈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拐角,阁楼再次陷入一片静谧,两人才不约而同长舒了口气。
柳清抚着起伏的胸口,卫凌风也悄然从阴影中出,二人相视无奈一笑。
这无心的打扰倒让燥热的脑子清明了些是啊,这藏书楼虽说做点坏事刺激,可万一有个不慎让人瞧见,对二人和夜儿都是天大的祸事。
再说堂堂卫凌风也不是个快枪手
柳清俏脸尤带红晕,拉着卫凌风做到墙角坐垫上。
一如当年那般温顺的倚在他肩头,那素来端庄的嗓音竟带着点撒娇的娇嗔:
“迫于卫大人的淫威,本宫以后呀,都只能乖乖听命于您啦,您可得记牢不能抛弃本宫哦!”
“好!”
想着自己以后就要以奸臣与妖妃的身份和清相处,卫凌风忍不住低笑。
面上再怎么装作无耻,心底对先生的关切却未曾变过:
“卫大人在天刑司当值可还顺遂?夜儿那丫头没欺负您吧?要是哪天她不乖了,大人只管告诉奴家一一本宫给您报仇!把她那屁股打肿了给您出气!”
卫凌风想了想昨天晚上,手掌印应该还没下去,不用再打了。
“娘娘莫忧心,微臣应付得来,不过正巧说到这儿,微臣倒有件小事想请教娘娘。”
“恩?”柳清慵懒地在他怀里蹭了蹭,鼻尖发出软侬的询问。
卫凌风斟酌着语气道:
“督主大人和娘娘不是亲生母女对吧?你们是怎么成为母女的?”
这也是卫凌风此行的一个小目的,他脑中想的当然不只是自己和母女俩的健康未来。
还有就是想搞清楚杨昭夜和龙鳞可能存在的关系。
柳清以为先生是担心未来万一发生什么不好看的事情,柔黄复上他大手,柔声安抚道:
“唉,说来话长。当年本宫还小,十几岁花样年纪,一人来京城寻亲闯荡,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才女,结果却突然被皇帝派人秘密抓入宫中,起初当是选秀女,吓得不轻,结果入了深宫才发现,竟只抓了我一人!
本以为那狗皇帝是贪慕美色,强掳我入后宫为妃,谁料他连面都懒得见,直接一道旨就扔我进了冷宫深院。
他既不临幸,也不放人,就任由本宫熬过一日日大好年华,好似囚禁一般,我也想不出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本来本宫都想自尽了,直到那天冷宫又送来一个女婴。”
她声音陡然轻柔下来,带着母性的温润:
“当时想着这孩子怪可怜的,反正自己也是孤苦无依,就拿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抚养,也算是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卫凌风将怀中的淑妃娘娘楼紧:
“所以杨昭夜的实际身世就无人知晓吗?”
柳清被抱着,首轻摇,带着些微的无奈和怜惜:
“我和夜儿前前后后不知查探了多少回,宫里的老人翻来复去地问过,陈年的旧册也一页一页翻过可总是白费功夫。
也不是没想过从源头查起。我们本打算悄悄寻到当初经手、哪怕是见过女婴的宫女太监。
谁知更蹊跷的是,就那天之后,所有可能知情的老太监、老宫女一一就象人间蒸发似的,再也没有在宫里出现过。
宫里嘛,嚼舌根的少不了,私底下传得最多的,是说夜儿本是—-被皇帝偶然临幸、侥幸怀上的低微宫女所生。
那宫女偷偷生下她,自己却难产死了。后来——大约是碍于龙颜,或是皇家体面?她那卑微的生母连个名分都捞不着,夜儿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扔在了冷宫门口,任其自生自灭。
夜儿也曾经多次去问过狗皇帝,但对此狗皇帝始终三其口,只说她母亲是个意外,再多一个字都撬不出来。”
卫凌风心说无论怎么看,从冷宫弃婴到天刑司督主·似乎横竖都找不出半点跟那“龙鳞”有关的痕迹来。
柳清娇软的身躯依偎在卫凌风怀中,玉指无意识在他坚实胸膛上画着圈,指尖忽然触到一块硬物,隔着丝滑的衣料了一下。
“矣?这是?”
话音未落,一个光滑的丝质锦囊,便因着她倚靠的动作,极其“配合”地从怀中滑落出来。
卫凌风慌忙探手去捞,略显惊慌道:
“没没什么!”
见平时运筹帷、连调戏她这贵妃娘娘都面不改色的先生,此刻眼神竟有些飘忽,满心好奇的柳清歪头温声道:
“说的奴家更好奇了,什么东西啊?”
卫凌风心中哀叹一声,知道是躲不过了,目光游移道:
“原本我想着来面见娘娘,总不能空着手吧,就去玉石店,想买个小礼物,只是-挑来挑去,最后鬼使神差拿了这东西——如今看来,实在是拿不出手!”
一听先生竟还惦记着给她带礼物,柳清心头雾时涌起一股甜意。
她美目含喜,眼波盈盈流转,方才那点小小的疑惑立刻被惊喜取代。
再听他说什么拿不出手,她顿时不依,温声贤淑道:
“哎呀!先卫大人哪里话!只要是卫大人送的,哪怕是根小草,奴家都—都喜欢得紧!快让奴家瞧瞧嘛!”
卫凌风心说倒不是根草,但确实和草有点关系。
看着她脸上璨烂得晃眼的期待,卫凌风心中滋味复杂:
“那先说好,可以不收,但不许生气。”
柳清见他如此郑重其事,更是好奇得心痒难耐,忍不住噗一笑:
“奴家怎么敢生大人的气呀?万一大人又把奴家摁到窗前当着下人欺辱,奴家还不是得一万个求饶啊?”
卫凌风终是心一横,将那丝质小袋子,放在了柳清掌心上。
柳清心中雀跃,象个刚得了心爱糖果的小女孩。
小心翼翼地拈起丝绳,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掀开了小袋的口子,带着最甜美的期待,好奇地探头往里瞧去—
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
那双含情脉脉的美眸瞬间瞪得溜圆,眼底的甜蜜期待瞬间被难以置信的震惊彻底填满!
“刷”地一下,两朵滚烫的红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莹白的脖颈直直烧到了精巧的耳廓,
最后弥漫至整个玉面!
方才还端庄带着娇媚的淑妃娘娘,此刻连呼吸都变得无比急促,
柳清虽然仍是处子,没用过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是在这深宫大院,女子众多,总有些位份不高的妃嫔或是年老宫女,为了排遣寂寞或是固宠,会用上一些令人羞耻的玩意儿,她也算是有所见闻。
以其玲胧心思,自然能一眼认出锦囊里静静躺着的玉色小玩意究竟是何用途!
她猛地抬起头,红得几乎滴血的俏脸上写满了惊和羞意:
“这这这,这是卫大人送奴家的?”
送都已经送了,就不要在乎脸面了,卫凌风只得点头承认:
“是!”
柳清紧紧着那小袋子,声音依旧带着点微微的喘息和难以置信:
“卫大人怎么想起送这种东西啊?”
难道是因为之前自己的主动和痴缠,让先生误以为自己欲求不满到了要用这种东西的地步?
一念及此,柳清真是又羞又急,几乎要无地自容。
卫凌风连忙伸出手,就想将那烫手的“祸源”拿回来,语气带着急切的安抚:
“是微臣孟浪了!娘娘若是看着不喜,微臣这就带回去!绝不会再污了娘娘的眼!”
“等等!”
柳清却猛地将拿着丝囊的手背到了身后,避开了他伸来的手。
她微微侧过身,贝齿轻咬下唇,长睫颤动,似乎在做着某种激烈的心理斗争。
几息之后,柳清象是下定了某种天大的决心,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红唇翁动,声音比蚊还要轻,带着难以隐藏的娇羞:
“卫大人本宫可以接受此物,只是本宫也斗胆————想提一个小小的条件———
他下意识地追问:
“什么条件?”
柳清的心跳快得象要跃出胸腔,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倾身上前,贴在卫凌风耳边,用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卫大人—得得亲手给本宫戴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