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的恶臭味儿不停地往鼻子里钻,沉临渊再也忍不住,弯下腰扶着墙干呕了好几下。
“呕——”
哎哟我,这味道真带劲儿。
他眼框泛红,溢出些许生理性的泪水。
酸水涌上喉咙,可胃里空空如也,什么都吐不出来。
“二哥,你怎么又吐啦!”妙妙的小奶音略带嫌弃,歪头看过来,一脸‘你不行啊’的小表情。
沉临渊被她这句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他直起身,胡乱地擦了把嘴角,回头就想教训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可当他对上那双澄澈干净的乌黑眼眸时,所有的话又都堵在了喉咙口。
算了,这种事情跟小妙妙说不清。
沉临渊深吸一口气,可他忘记了空气的味道,那股恶臭再次灌入鼻腔,差点直接将他送走。
不行,再这样下去虽然有护身符不会感染疫病,但恐怕会被这股味道给熏死。
得想个法子才行。
沉临渊当机立断,一把将旁边的沉安砚给扯了过来。
“小安砚,别动。”
沉安砚歪头,眼里带着几分茫然:“?”
沉临渊伸出手撕拉一声,就从沉安砚那身干净的细棉内衫上撕下两大块布料。
沉安砚被二哥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愣,呆呆地看着自己被撕坏的衣服,小嘴微微张着。
“????”
下一秒,他嘴角一撇,眼看着要掉金豆子。
沉临渊一个眼疾手快,三两下就把布条折叠成厚厚的两层,往沉安砚脸上系去:“别出声啊,二哥不是欺负你,这不是为了你们好吗?你看,这样是不是闻不到臭味儿了?”
沉安砚没说话,只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控诉地看着沉临渊,试图让他自我羞愧。
坏二哥,为什么不撕自己的衣服?
羞愧是不可能羞愧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沉临渊字典里就没有羞愧这个词,他避开沉安砚的眼神,如法炮制的给妙妙也系上。
然后把最小的一块布料草草地系在自己脸上。
“好了。”
做完这一切,沉临渊才重新抱起妙妙,另一手紧紧牵着沉安砚,声音因为布料的遮挡显得有些沉闷:“走吧,我们去找爹。”
简易的布巾虽然有些粗糙,但也能隔绝大半臭味,让他的鼻子和胃都舒服不少。
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不清的尸体,他们维持着临死前的姿态,看得人触目惊心。
沉临渊的心也随着每一步的前行不断下沉。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细看那些尸体上的青黑色斑点,只小心翼翼地带着弟弟妹妹,绕过一具又一具尸体。
沉临渊和沉安砚满心都是恐惧与悲伤,可被抱在怀里的妙妙,看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在她的视线里,每一具冰冷的尸体上,都飘散出一缕缕比头发丝还要细的黑色气体。这些黑气慢悠悠地向上飘,象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最终汇聚到了南乐城的上空。
在那里,一团巨大无比、比之前在安丰县看到的还要浓郁好几倍的秽气团,正在缓缓盘旋壮大。
妙妙的小鼻子用力地耸了耸,嗅到那股香味,口水差点掉下来。
好香啊!
好想吃!
可是
妙妙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又看了看天上那一大团几乎屏蔽了天光的秽气团,小眉头苦恼地皱成了一团。
这个坏东西,也太大了。
她的小肚子根本就装不下呀。
之前在安丰县,只是吃了一小团,她就累得睡了好久好久,身体还变得冰冰凉凉的,害得爹爹和哥哥们担心得都快哭了。
要是把天上这一大坨全都吃了,她会不会要睡上一年半载呀?
到时候,爹爹和哥哥们肯定会更担心的。
可要是不吃
妙妙低头,看了看脚下街道上那些一动不动的人。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被天上的大坏蛋害死的。
如果不把这个大坏蛋吃掉,就会有更多更多的人,象他们一样,再也醒不过来。
她是福瑞郡主,是小神仙,是要保护大家的呀。
“唉”
一声属于小孩子的,却带着无限惆怅的叹息声,轻轻地响起。
沉临渊正全神贯注地查找着父亲的踪迹,冷不丁听到这声叹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低头一看,就见自家妹妹正托着小下巴,一副愁眉苦脸的小模样。
“怎么了妙妙?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紧张地问。
“不是呀。”妙妙摇摇头,小奶音里满是忧愁,“妙妙在想,要是妙妙的肚子能再大一点点就好啦。”
沉临渊:“”
他现在实在没心情跟这个小吃货讨论肚量的问题。
也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的一条主街上,忽然传来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以及一声压抑着怒气的质问。
“你们是想造反不成!?”
这声音是爹!
爹就在前面!
沉临渊精神一震,抱着妙妙牵着沉安砚,立刻循着声音的方向冲了过去。
绕过一个街角,眼前的景象让他脚步猛地顿住。
只见不远处的街道中央,沉逸南手持长剑,和他一同进城的几名护卫也纷纷拔出了武器,神情戒备。
他们对面围着一大群穿着南乐城守军服饰的士兵。
这些士兵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身上穿着的盔甲也满是污损,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们手中同样握着兵器。
虽然阵型散乱士气低迷,但看向沉逸南的眼神却充满了疯狂与绝望,仿佛一群被逼到绝路的困兽。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剑拔弩张,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仿佛下一秒就要血溅当场。
“爹!”沉临渊心头一紧,下意识喊出声。
听到这声呼喊,对峙的双方都齐齐转过头来。
沉逸南看到熟悉的身影呼吸都止住了,握着长剑的手抖了抖,心里没有见到孩子的欣喜,只有说不出的惊怒。
“你们”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象是被砂纸磨过一般。
“你们怎么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