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吴缘换了一副清秀书生模样的面孔,混入了山坡下那座人流如织的坊市。
甫一踏入,喧嚣声便扑面而来。
放眼望去,只见街道两旁摊位林立。
悬挂的幌子多用云纹、八卦点缀。
上书“百宝阁”、“灵植轩”之类名号。
往来行人大多身着宽袍大袖。
衣料似绸非绸,隐隐流动着微光。
吴缘看见不远处一个摊位前。
一位身着流云纹道袍的中年修士。
正拿着一柄流光溢彩的短剑,与摊主争得面红耳赤。
“三十下品灵石?道友,你这‘青锋匕’灵气涣散,刃口隐有遐疵,也敢要这个价?二十!多一块都没有!”
那摊主也是个不肯吃亏的,梗着脖子道:
“道友此言差矣!此匕乃取青罡石辅以地火淬炼,你看这符文,这流光……二十五,最低价!”
两人你来我往,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对方脸上。
那刻意维持的仙风道骨,在利益面前荡然无存。
原来修仙界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境。
同样有着须求、交易、合作与竞争。
只不过将凡俗的金银换成了灵石。
将武功技艺换成了道法神通。
吴缘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无论是在凡尘市井,还是在云雾缭绕的仙山坊市。
人,终究是人。
贪、嗔、痴、慢、疑,一个都不少。
所不同的,只是披在身上的那层“道袍”罢了。
正觉莞尔,一对男女依偎着从他身旁走过。
男子俊朗,女子娇美,皆穿着同款的月白长衫,衣袂飘飘,宛如画中璧人。
他们低声谈笑,女子眼中满是倾慕,男子则一脸温柔。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对情深意笃的道侣。
可就在他们与吴缘擦肩而过的刹那。
吴缘敏锐地捕捉到那男子身上泄露出的一丝极其隐晦的气息。
阴冷,算计。
绝非他表面上那般光风霁月。
这气息一闪而逝,若非吴缘灵觉远超常人,绝难察觉。
‘这便是所谓的道侣么?
吴缘心下暗忖。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将那份警剔深埋心底。
初临贵地,人生路不熟,最忌讳的便是露怯与多言。
言多必失,在任何地方都是至理。
在不清楚此地的规则、势力分布和人心险恶程度之前。
保持沉默,多看多听,才是最稳妥的存身之道。
少说话,多观察,总不会错。
他放缓脚步,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一个个摊位。
上面摆放的多是些他叫不出名字的矿石、药材、符录,以及各式各样的法器胚子。
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药香、矿物腥气,还有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
他发现,此地的交易似乎多用一种蕴含灵气的玉石,被称为“灵石”。
根据色泽与灵气浓度,又有下品、中品、上品之分。
购买力似乎不低,方才那柄引起争执的短剑,也不过开价三十下品灵石。
吴缘默默记下这些信息,同时留心听着周围人的交谈碎片。
“……听说青云剑派下月又要开山收徒了……”
“城东‘妙丹坊’新出了一批‘聚气丹’,效果比市面上的好上一成,就是价格……”
“最近黑风山脉不太平,有散修组队前往,回来时折了大半……”
…
远处,一个老道人正站在一处卖灵植养护液的小摊前,与摊主争执不休。
那老道人身形瘦削,背微驼,一身青灰色道袍,腰间挂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铃,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他须发皆白,身后跟着个十二三岁的小道童。
面黄肌瘦,衣衫虽旧却整洁。
双手捧着一只破旧的竹篓,里面装着几株蔫头耷脑的灵苗,正低声劝着:
“师父,咱们走吧,别争了……”
老道人却不依不饶,指着摊上一小瓶碧绿色的液体,声音洪亮:
“你这‘青霖露’分明是用三成灵泉水掺了七成凡水,还敢卖三十灵石?
老道我走南闯北几十年,什么没见过?你当我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那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眼皮耷拉着,一副见惯了风浪的模样。
老道人他认得,是青山剑派仅剩的两位传人之一,姓陈。
坊市里给这老道起了个外号,叫“缠丝手”。
意思是一旦被他缠上讨价还价,就如同被湿滑的丝线缠住,不被他占去几分便宜绝难脱身。
摊主此刻只想尽快打发他走,免得眈误其他生意
这“缠丝手”一旦开腔,能堵在你摊前耗上半个时辰,引来人围观。
偏偏他又不是胡搅蛮缠,总能在你货物的遐疵。
或者行情的波动上找到由头,说得你头疼。
摊主强笑道:
“陈道长,您老慧眼如炬,小的哪敢糊弄您?
这青霖露可是正经货,三十灵石已经是最便宜了,再少,我连本钱都捞不回来。”
老道人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
“哼!你这是看不起我们青山剑派是不是?
我们青山剑派虽不如当年,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祖上也是出过金丹真人的!买你这一小瓶破水,难道还付不起?”
摊主连忙摆手,脸上堆笑,语气却敷衍:
“哪敢哪敢!道长误会了,小的怎敢看不起青山剑派?
只是这价格……确实没法再降了。”
嘴上说得躬敬,心里却翻了个白眼:
什么看不起你们青山剑派?
分明就是看不见好不好!
整个青山剑派如今就剩你们这一老一小两根独苗。
山门都快长满荒草了,跟被灭了门有啥两样?
还祖上金丹……
那都是几百年前的陈年旧帐了!
前朝的剑斩今朝的官,不管用!
要不是看他能时不时拿出一些灵植出来卖,谁愿意跟他做生意!
他目光一转,落在那小道童身上。
那孩子眼神清澈,正拉着老道人的袖子,小声说:
“师父,咱们回去吧……这青霖露……咱们用井水兑点草木灰也能养活灵苗的……”
老道人闻言,身形一顿,回头看了小道童一眼。
他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来:
“罢了……走吧。青山剑派的弟子,不靠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活着。”
说罢,他转身就走,背影虽佝偻,却透着一股倔强。
小道童连忙跟上,竹篓在身后轻轻晃荡。
摊主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丝苦笑。
他今日穿的是件新做的绸衫,袖口还绣着金线,显然生意不错。
可即便如此,他仍觉得心头一沉。
其实做生意最怕的,不是没钱的顾客,而是这种“有骨气却没钱”的主儿。
他们不偷不抢,讲理讲义,可偏偏拿不出几个灵石,却又不肯低声下气。
你若不卖,显得你势利。
你若卖了,又亏本。
可让了一次,他下次还来,认准了你这里能砍价。
摊主摇摇头,低声嘟囔了一句:
“青山剑派……唉,可惜了。”
吴缘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默然不语。
这修仙界的坊市,与凡俗的街市并无本质不同。
同样为生计奔波,同样有门派兴衰,同样充斥着人情冷暖与世态炎凉。
吴缘踱步到那精壮摊主的摊位前,顺手拿起方才老道人争执的那瓶“青霖露”
“道友,这灵液瞧着成色尚可。”
吴缘开口。
“方才那位老道长……听他提及什么青山剑派,口气不小,却连三十灵石都要计较。
这宗门,如今是个什么光景?”
那精壮摊主本正低头整理摊上符纸,闻声抬头。
一眼便见吴缘衣着虽朴素,但周身气息清正,眉宇间隐有灵光流转。
与坊市中那些为几块下品灵石斤斤计较的散修截然不同。
他心头一动,暗忖:
此人面生,却气度不凡,怕是哪个大宗门出来历练的弟子,不然怎会连陈老道都不识?
念头一起,态度立时热络了几分,脸上堆起笑意,躬身道:
“客官有所不知,那是青山剑派的陈玄风陈道长,如今……唉,说来也是令人唏嘘。
青山剑派百年前也曾威震一方,门下弟子数百,剑出如龙,可如今就剩他师徒二人了。
山门荒废,灵田半枯,连买瓶青霖露都要讨价还价半天。”
他说着,语气里既有惋惜,又有市井人惯有的世故。
既不敢明着贬低,又忍不住点出对方的窘迫,好显自己见多识广。
吴缘静静听着。
落魄宗门,人丁稀薄。
听这摊主所言,那老道心性不恶。
且似乎颇为看重门派传承与颜面。
这正是他眼下最需要的。
一个足够低调且不易引人注目。
又能提供落脚点和身份掩护的地方。
主动送上门去的弟子。
对于这等濒临断绝香火的门派,无异于雪中送炭。
没有拒绝的理由。
“原来如此。”吴缘微微颔首。
“多谢道友解惑。”
那摊主见吴缘问了一通,却并无购买之意。
脸上热情洋溢的笑容顿时僵了僵。
眼看着吴缘已然转身,混入人流,几个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他没好气地低声嘟囔了一句:
“啧,白费半天口舌,还以为是个阔气主顾,原来也是个光问不买的穷酸……”
心下不免有些悻悻,只觉得今日运气不佳。
先是碰上“缠丝手”陈老头,后又遇到个只打听不消费的陌生面孔。
真是流年不利。
他弯腰拾起那瓶青霖露,用袖子擦了擦瓶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重新摆回显眼的位置。
心里盘算着下一个冤大头何时上门。
吴缘收敛自身的气息,一直跟着适才的老道士,一直到一个破落的山门前。
他抬眼望去,只见这破落的山门杂草丛生,门墙崩坏,无一处完好。
唯有顶上的木匾尚且还算完好,但历经风吹雨打,却也是有些模糊。
隐隐能够看出“青山剑派”的字样。
他隐匿身形,躲在无人可以窥见的远处,穷尽目力望着老道士与小道童的一举一动。
小道童放下了身后背着的竹篓,拿出了里面有些蔫儿了的灵植幼苗。
老道士便是将它们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眼中满是爱惜。
那个样子,就象是生怕自己的孩子会受到什么伤害似的。
小道童则是拿着锄头,一锹一锹地挖着土。
一个又一个地小坑出现。
老道士将手中捧着的幼苗小心翼翼地放下,掩土。
小道童从旁边拿来了一个水桶,里面的水是黑灰色的——那是草木灰与井水混合物。
瞧着小道童一点一点施浇,老道士心中却不是滋味。
这些幼苗是他们好不容易寻来的,若是没有上好的灵液辅佐,只怕这些幼苗的效用远远不及他的预期。
甚至能不能生存也是一个难题
若是没有这些灵植,那他们就没有办法拿去卖,来换取灵石。
没有灵石,就没办法维持青山剑派的运转——尽管这剑派目前来说就他们两人。
老道士心中涌起了一股悲伤。
“要是数百年前,那位金丹老祖没有集合全宗之力强行冲击境界,或许就不会被附属宗门‘青云剑派’反客为主。到如今这需要仰人鼻息的地步。”
老道士心中有些不满,也有些不解。
为什么非要冲击境界不可呢。
为什么不能顾及后世子孙呢。
为什么不能留下手段制衡青云剑派呢。
若能留下几分底蕴,哪怕只是一两件震慑性的法宝。
或是一两部内核传承,有足够的资源培养出一两位筑基弟子。
那趁火打劫的青云剑派,区区一个附属小宗,安敢如此欺辱主家?
又何至于让青山剑派落到如今这山门崩毁、传承几绝的地步?
吴缘在远处看着他们,心中了然。
恐怕是这青山剑派如今为数不多的、能换取些许灵石的依仗了。
而若无灵石进项,这仅剩两人的宗门,怕是连最后这点维系门面的香火都要彻底断绝了。
“这种情况下,若是我能施以小利,或许他们会将我奉为上宾,但我却不知晓他们的心性如何,若是见利而起了歹心,那就是引狼入室了。”
“而且…”
吴缘心下忐忑。
“我又有什么小利可以施以他们?”
他现在要灵石没有灵石,要法器…虽说有一些法器,但都是狼妖所有,并且还被打上了烙印,无论如何也是用不了。
好象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处能拿得出手。
不过,吴缘转念一想。
把注意打到了长生道果上面。
“既然长生道果能赋我长生,说明我的血液与常人不一样。若是以我的血液为辅助,不知道能不能助力灵植幼苗生长。”
吴缘看了看周围,找到了破土而出树木幼苗。
一手比作剑指,划破了手指,滴了一滴血液上去。
只见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增长。
“有效!”
他心下暗喜。
看来长生道果在身,无论是修复自身,还是平息身体法力与内力,又或是拔苗助长,都有想不到的奇效。
忽地。
吴缘看到自己血液所滴下的那一小片红土上,竟然缓缓变成了黑色!
变成了黑土!
黑土的肥力最高!
没想到自己的血液竟然还有此等奇效!
“看来也不需要用我的血液替他们拔苗助长了,只需要制造大量的黑土,便是极好。”
“只是,若是一滴一滴的滴下去,未免要消耗我大量的血液,哪怕我有长生道果护持,也还是需要时间静养。”
吴缘起身,望向了远处的一片河流。
“倒是可以弄一个容器,装些许河水,再滴一滴血液下去,虽说会被稀释,功效也会大减,但终究比他们所用的红土是好上许多。”
如此想着,吴缘便是再次隐匿了身形。
法力与内力双重爆发,以极快的速度去往河流案边。
兴许是带起了微风,原地的树叶发出细微簌簌的声响。
这一动作被老道长陈玄风敏锐地捕捉到。
虽然他没有看到人影,但是他却是可以断定,适才一定有人在那里。
‘难不成是青云的人么?这些人见我等落魄之后,便是开始收取诸多的灵石,美其名曰是作为保护费。实则是强取豪夺!’
‘一些不入流的外门弟子就敢如此,若是日后那些狂妄自大的内门弟子到来,只怕是要将我与天行当作奴隶对待!’
‘看来,还是得抓紧时间突破至筑基期,才能护着宗门最后一点颜面!’
陈玄风下垂的手紧握成拳,暗暗下定决心。
“天行,我马上闭关,你待在宗门不要出去,任何人来了都不要回应,知道么?”
说罢,陈玄风便是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平日的练功房行去。
还在低头弯腰给灵植施浇的天行听到这句,便是应了声“好”。
他看着师傅的背影,只觉得自己不争气。
自己跟在师傅身边就象是个累赘。
他其实很想为师傅分忧,但自己却是始终修炼不出灵气,连练气一层的实力都没有。
‘师傅当年在野外把我捡回来是不是个错误呢?’
天行时常会这么想。
若不是顾及自己,师傅何须受青云剑派的胁迫,哪里需要年年上交如此多的灵石。
导致宗内十分拮据。
连买个灵液都要考虑再三。
‘若是我能修炼就好了。’
天行低下头,继续给灵植施浇。
小小的脸庞上多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忧伤。
心里很是愧疚。
不多时,吴缘便是抱着一股透明的容器朝着青山宗门的方向走来。
容器里的液体呈现淡淡的红色,他没有将过多的血液滴下。
过多的话,恐怕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吴缘没有注意到,容器里面的淡红色正在慢慢地转变颜色。
由淡红色转变到淡青色。
行至青山山门前。
吴缘忽然嗅到一股异样的气息,与适才山间的草木清气截然不同。
那气息浑浊燥烈,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他心头一凛,抬眼望去,只见前方空地上,那小道童天行跌坐在地,正满脸惊恐地用双手撑着身子向后挪动,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而那位老道长陈玄风。
此刻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血,周身灵力紊乱暴走,形成肉眼可见的扭曲气浪,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嗬嗬”的低吼。
一只枯瘦的手掌屈指成爪,正缓缓抬起,对准了天行的天灵盖!
风里传来小道童的哀求:
“师……师父……醒醒啊……我是天行啊……”
吴缘心下明了,这老道定然是练功出了岔子,心神失守,被内魔所趁,竟要对自家徒儿下杀手!
他不及细想,体内法力与内力瞬间催动,身形如一道青烟般掠过,瞬息间便已介入两人之间。
就在陈玄风那蕴含狂暴灵力的一爪即将拍落之际
吴缘目光一扫,顺手从旁折断一根枯枝,手腕一抖,枯枝灌注精纯内力,竟发出低沉嗡鸣,不偏不倚,精准地点在陈玄风手腕脉门之上!
“砰!”
一声闷响,气劲四溢。
吴缘抱着那容器,身形借着反震之力微微一侧,衣袂飘拂,恰恰挡在了天行与陈玄风之间。
天行本已闭目待死,只觉得劲风扑面,预期中的剧痛却并未到来。
他睁开眼,只见一道书生打扮的背影挡在自己身前,仅以一根木棍便抵住了师父狂暴的一击。
“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吴缘说。
天行虽年纪小,却极懂事,深知自己留下非但帮不上忙,反会成了累赘。
他咬了咬牙,含泪看了师父一眼。
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跟跄着向远处跑去,躲到了一块大山石之后,只探出半个脑袋,紧张地望着这边。
此刻,陈玄风一击被阻,赤红的眼眸中暴戾之气更盛,死死锁定吴缘,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另一只手也带着腥风抓来!
吴缘却不与他硬拼,脚下步伐玄妙一转,身形如鬼魅般倏忽绕至陈玄风身后。
他弃了枯枝,右手并指如剑,快如闪电般点向陈玄风后心几处大穴!
指尖蕴函的并非杀伐之力,而是他温和的精纯内力。
强行灌入老道长的体内,压下他的暴乱。
“唔……”
陈玄风身躯剧震,前冲之势戛然而止,。
他脸上露出痛苦挣扎之色,赤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明。
吴缘凝神静气,指尖内力源源不绝,疏导着那些横冲直撞的灵力。
渐渐地,陈玄风周身的狂暴气息开始平复。
那骇人的赤红也如潮水般从他眼中褪去,恢复了原本的浑浊,只是充满了疲惫与虚脱。
他身体一晃,“噗通”一声软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躲在山石后的天行见状,再也按捺不住,飞奔过来。
却先停在吴缘面前,恭躬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哽咽: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天行……天行感激不尽!”
说完,他才扑到陈玄风身边,带着哭音喊道:
“师父!师父您怎么样了?”
陈玄风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天行的头,确认他安然无恙,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与愧疚。
他缓了几口气,挣扎着坐起身,转向吴缘,脸色苍白,声音沙哑:
“多……多谢道友……出手相救……适才老道心神失守,险些酿成大祸……若非道友,老道……老道百死莫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