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玉华山,太一观!
一艘通体青色的飞舟悬停在太一观护山大阵“鲸镇玄水阵”之外。
陈行远辞别了驾舟的风家弟子,便带着董虎、周元、包云、唐果、刘石、张猛几人化作数道流光,
飞离飞舟,径直穿过那阵法催生的云雾之中。
甫一踏入阵内!眼前景色大变!
只见整座玉华山,自山脚蜿蜒而上的石阶,直至山顶观门,尽数铺满红绸!
而留守主持大局的谢南乔,一身素雅青袍,纤尘不染!
此刻,她正领着近五十名内核弟子,肃然等侯在太一观的观门之前!
当年那个活泼俏皮的小女孩,早已在岁月与责任的磨砺下褪去青涩。
此刻的她,清冷卓然,筑基修士特有的威仪,静立于众人之前,便自有一股无形的气场。
而观门外,哪里还是陈行远记忆中的狭窄山道?赫然已是一个由巨大青石板铺就的恢弘广场!
广场依山势而建,平整开阔,可比当年陈行远离开时雄伟了许多!
当陈行远的身影穿过云雾,清淅映入眼帘的刹那——
那清冷的眸子,瞬间骤然点亮!
素来平静无波的脸上,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如同冰雪初融、春回大地,
让她清冷的气质都染上了温暖的色彩!
她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却又强自克制住,只是那掩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斗。
而她身旁,则是一位须发皆白,身形微微佝偻的老者,正是石铁牛!
此刻的他,全然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脸上深刻的皱纹因开怀的笑容而堆栈在一起!
这畅快淋漓的笑容,是自红缨战死之后,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
而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赫然也是筑基期修士的灵力波动!
广场之上,除去坐镇各处坊市、商铺、灵田等重要产业的十几名弟子,太一观山门内几乎倾巢而出!
眼前黑压压一片,足有近五十名弟子,按辈分、修为排列得整整齐齐,鸦雀无声!
目光却齐刷刷聚焦在归来的陈行远身上。
这些弟子,有最早追随的赵小燕、陈天宝,眼神中带着历经沧桑的欣喜;
有后起之秀李时青;
也有近年来通过玄都、玄渊、玄云三城及周边局域升仙大会吸纳的新鲜血液。
此刻,他们统一身着太一观制式的青色道袍,虽修为高低不一,
但此刻汇聚于这新拓的广场之上,自有一股蓬勃昂扬的生机冲天而起!
一方势力,已然在这玉华山上,初具峥嵘气象!
“恭迎掌教、董长老回山!”
紧接着,是山呼海啸般的齐声呐喊!声浪滚滚,震得山间云雾翻涌!
陈行远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热切的脸庞,一股暖流自心底涌起!
十年间刀剑风霜、筹谋算计带来的疲惫,仿佛都在此刻被悄然消散不少。
待山呼海啸的欢腾渐歇,方才缓缓开口!
“众弟子听令。”
“三日后,辰时,贫道于此,开坛讲经论道。凡我太一弟子,皆可来听。望尔等勤勉精进,不负道途。”
“谢掌教恩典!”
短暂的寂静后,是更加炽热的欢呼!讲经论道,尤其是掌教亲自开讲,对于这些底层弟子而言,乃是莫大的机缘!
欢呼声如潮水般起伏,渐渐回落。
“恭喜掌教师兄!平安归来!”
谢南乔这才上前一步,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微颤,清冷的双眸子凝视着陈行远。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平安二字。
石铁牛也大笑着上前,步履虽显蹒跚迟缓,笑声却依旧洪亮如昔,只是少了几分年轻时的狂放不羁!
“哈哈哈!掌教!董长老!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
“师妹!”陈行远先朝谢南乔重重点头!
随后才皱眉看向石铁牛,“筑基之时,能脱胎换骨,重铸筋骨,你怎么还是这副模样?”
“习惯了!看着也顺眼!力气回来就挺好!非要变回那毛头小伙子的样子干嘛?”石铁牛咧着嘴,毫不在意!
欢迎仪式结束。
陈行远示意众人散去,只身一人,踏着熟悉的石阶,走向后山禁地。
禁地之内,青竹成林,幽静肃穆。
玉玑子墓前,墓碑虽历经风雨,却依旧洁净。
陈行远神色庄重,取出一支凝神香,以指尖真元点燃,青烟袅袅,笔直升起!
随后对着墓碑,深深一揖。
拜别师父,陈行远缓步来到另一片墓地,陈洪、红缨这些太一功勋均长眠于此。
坟头井然,显然常有人打理,没有言语,只有山风穿过林梢的“沙沙”声,仿佛故人的叹息。
同样点燃一支凝神香,看着青烟缭绕,最终,只是对着墓碑,低低地道了一声:“我回来了,来看看你们!”
做完这一切,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渐渐归于平复
这才转身,踏着被夕阳浸染的石径,走向自己在后山那处青竹小院。
小院依旧清雅简朴,竹篱柴扉。
推开虚掩的院门,竹影婆娑下,凉亭中两道熟悉的身影早已静候。正是谢南乔与董虎!
董虎则大马金刀地坐在石凳上,正捧着一个粗瓷大碗牛饮凉茶,发出满足的咕咚声。
见陈行远进来,他放下碗,抹了把嘴,
“师兄,你可算回来了!俺和师妹都等半天了!”
说着还扬了扬手中未开封的酒坛。
“瞧!就等你回来开坛呢!”
然而,他话音未落——
一道素青色的身影,已撞入了陈行远怀中!
是谢南乔!
无他人在场,此刻所有的克制都轰然崩塌!
她紧紧环抱着陈行远的腰身,将脸深深埋在他宽阔的胸膛里,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斗!
十年的担忧、恐惧、思念,在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浸透了他胸前的衣襟。
没有嚎啕,只有一声声破碎的的呜咽,听得人心头发紧。
董虎看得目定口呆,随即忍不住“啧”了一声, “好家伙…刚才见着我回来,可没这反应…”
说着挠了挠头,识趣地别过脸去。
陈行远感受着怀中人,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抬起左手,轻柔地一下、一下,轻抚着谢南乔后背!
“好了,都过去了!堂堂筑基修士,怎么还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