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初刻,天中正阳。
原本鼎沸的人声,在沉云洲一步踏上高台主位时,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骤然扼住,瞬间静默无声。
沉云洲一袭云纹赤色道袍,在九位筑基修士的簇拥下,更显卓尔不凡。
除去他那四位身着月白长袍的长明宫同门,南安十一家筑基仙族悉数到场。
更有五位筑基老祖亲临。
长明威势,尽显无遗
高台之上, 李云海端坐于沉云洲右首,笑容矜持而得体丝毫不见与沉氏芥蒂。
高台之下,人头攒动,除了南安十一筑基仙族的内核子弟外,依附于他们的上百家炼气势力代表,将这偌大广场挤得满满当当。
沉云洲目光平和地扫过全场,缓缓举起玉杯,清朗的声音带着筑基修士特有的穿透力,清淅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沉家何幸,得蒙宗门信重,又承南安各位道友错爱,方有今日立足之基!” “此番立府设宴,非是为显威势,实为结仙缘,示诚意!”
“愿与诸位同道相扶相助,共守一方灵脉,同觅长生道途!”
“特备薄酒灵馔,略表心意,还望诸位尽醉方休。”
“—— 谨以此杯,敬诸位道友!”
言罢,他浅酌一口。
下方人群如浪潮般起伏,纷纷举杯回应,短暂的静默被一片参差不齐的“敬沉家主!”、“贺沉家!”之声取代。
紧接着,沉云洲话锋一转,
“大道漫漫,仙途孤寂。我辈修士所求,无外乎勇猛精进,参造化玄机。
少年俊才,尤当抵砺前行!
故借今日良机,特设炼气中期、炼气后期演武台各一座,专为我南安炼气境少年英才准备。
以武会友,交流心得!只盼诸位小友谨守‘切磋助道’之本意,点到即止,胜负其次,参悟最重!”
他话音刚落,袖袍舒展,对着广场中央猛地一挥!
只见两道粗壮的灵光自其袖中激射而出,精准落在广场内核缺省的两个巨大演武台地基之上!
轰!轰!
刹那间,两座圆形演武台华光大放!肉眼可见的灵气护罩如同倒扣巨碗,瞬间将两座演武台完全笼罩。
阵法运转之下,台内自成一界,足以隔绝炼气境界修士的攻击馀波,确保外围观战者无虞。
“好精妙的阵法!”
“大手笔啊!”
下方人群中响起阵阵惊叹。
未等众人惊叹声停歇,沉云洲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清淅地报出了演武的彩头:
“既然演武,自当以添彩助兴!沉家愿以薄仪,激励后进!炼气中期榜首者,可得一阶上品攻击法器一件!”
“炼气后期榜首者,赏护脉丹一枚!”
“护脉丹?!”
“竟然是护脉丹!!!”
“嘶……沉家真是…真是下了血本啊!”
短暂的沉寂之后,是几乎要将防护结界都掀翻的喧嚣声浪!无数道目光变得炽热无比,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便缩在角落里的陈行远,心如古井多年,听到“护脉丹”三个字,也骤然掀起一丝波澜。
护脉丹!
能护持经脉不至被过于狂暴的灵气洪流撕裂崩毁,是灵物筑基不可或缺之物。
市价往往需要千馀灵石,还时常有价无市。
“‘护脉丹’……加之观中那块 “熔心晶”,董虎筑基所需似乎就齐了……”
这个念头如同破土的嫩芽,瞬间在陈行远心底滋生、蔓延。
但旋即,他便强行将这意念压下,悄然摇头,将这不合时宜的念头甩出脑海。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道矫健的身影自人群中冲天而起,稳稳落在后期演武台中央!
“枯叶岭林小羽!斗胆抛砖引玉,先向诸位同道讨教!”
有人打了头阵,场面瞬间炸开!
一时之间,两座演武台内光华璀灿,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护罩之外,观众们的喝彩声、惊呼声此起彼伏,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
少年周元,纵然平日里性情沉稳远超同龄人,此刻也看得目眩神迷,呼吸急促。
那绚丽的法术,凌厉的交锋,胜利者的喝彩,无不在撩拨着一个少年骨子里的热血。
他紧抿着嘴唇,时不时偷偷瞥一眼陈行远的脸色。
“想去,便去吧。”
陈行远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元如闻仙音,“切磋交流,点到即止!”
话中隐意,想必周元能够明白。
在此等全场瞩目、各大势力尽数登场的盛会上,若真个毫无表示,只会更惹人生疑。
周元闻言,眼中瞬间惊喜,猛地站起身,对着陈行远躬身一礼:“是!师父!弟子谨记!”
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朝着中期演武台而去。
演武场上激斗正酣,观礼席间觥筹交错。
唯独角落一席,陈行远与谢南乔如同置身喧嚣之外。
两人安坐,只与案上珍馐灵酒为伴,低调隐没在人群边缘。
可惜,偏偏有风自来扰。
沉红衣踱步而来。
火红的劲装在人群中分外醒目。
“陈掌教,不去玩玩吗?”
陈行远举杯相迎, “沉仙子说笑,贫道小门小户,不敢在仙族俊杰面前献丑。”
沉红衣微微颔首,确实陈行远既是“贵客”,又为掌教,在演武台上打生打死确实不妥。
一对凤目旋即如两道凝练的闪电,刺向陈行远身侧的谢南乔!
空气仿佛瞬间被无形的弦丝绷紧,于四目相对处无声对撞、激荡!
沉红衣嘴角那抹笑意愈发张扬,战意勃发:
“那么,这位谢道友,可愿——与红衣切磋一二?”
两人之间莫名的针锋相对!让陈行远如坐针毯。
陈行远暗道不妙,正欲开口婉拒——
“——好。”
一声清泠的回应,斩冰截雪般骤然响起,干脆利落。
沉红衣眼中战火骤燃!
右手猛地一扬!酒盅飞起!
嗡——!!!!
一柄通体赤红、长逾人身霸王长枪,挟着刺耳的锐啸,化作一条咆哮的赤龙,狠狠贯向下方的演武场内核!
轰隆!
青石炸裂!气流爆卷!
大半枪身已深深楔入石台!枪尾仍在兀自震颤!
沉红衣足尖只在观礼台边缘轻巧一点。
火红劲装的身影化作一抹惊鸿,高高的马尾在空中飞扬!
刹那间,人已单足虚点,稳稳落在枪尾之上!
红衣猎猎,绣履踏锋。
“谢道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