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讲完巫净一族的故事后,玉小姐是这样对巫条雾绘说的。
“或许是在重病之下一度濒临死亡,亦或者是如今的巫条家血脉本就比巫净家更为纯正。小雾,你的血脉,比我出生以来认识的任何一位巫净一族的人,都要浓郁的多。”
无论是伤痛还是诅咒,全部引渡到身体里,然后从内部净化,期间受到的损伤也能靠身体本身的能力治愈,这才是巫净一族完整的能力。
如今的巫净一族早已改变,如果拥有着这样血脉的巫条雾绘,再继承了巫净一族的原始技术的话简直就象是在否定着她们现在的努力一样,以后被她们怨恨,甚至因此和本家产生争执,恐怕也都是无可奈何的事。
即便如此,玉小姐依然请求巫条雾绘能够继承这份力量,因为玉小姐认为这份力量,终有一日能够帮到悠贵。
巫条雾绘没有拒绝,倒不如说,比起害怕风险,巫条雾绘更担心自己无法帮助到那名少年。
巫条雾绘,又何尝不是心中有着缺口的人呢。
学生时代的巫条雾绘,有着富足的家庭,学习成绩也很好,那时候的巫条雾绘喜欢看书,当自己沉浸在书中的世界时,会有一种无比自由的感觉。
后来,巫条雾绘失去了一切,痛苦的经历让她变得开始将沉浸于书中的自由感,当作为心灵的避风港,即便明知这只是逃避现实的手段。
然后是两年前,由于疾病的困扰导致视力逐渐下降,巫条雾绘发现自己连逃避都做不到,身体也变得虚弱到连床都下不了。
直到那时,巫条雾绘才明白,自己早已失去了真正的自由,就好象身处泥潭,每天都在向更深的黑暗之中坠落。
最初是开始无法分辨书上的文本,然后变得连护士的脸都看不清,最后失去辨别色彩的能力,连没有文本的绘本都无法沉浸其中。
而带着那一丝金芒,闯入封闭着自己的小小箱子的少年,就象是奇迹一般。
少年许诺给了自己自由,于是,巫条雾绘将少年当作了自己追求自由的理由。
自由的自己,是被期待的,名为巫条雾绘的少女,是被需要的。
因为有他在,自己变得开始能够期待起了明天。
在两年间玉小姐的偷偷授业下,虽然战斗和驱灵还不够熟练,唯独净化与恢复能力相结合,使得巫条雾绘在这方面已经很接近原本的巫净一族了。
退治吸血鬼的事,也在避开了两仪家管辖地的情况下,偷偷的进行了几次驱魔的尝试。
“恩——小雾你成长的很快呢,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话,就算是悠贵也不得不把你留在身边了吧。”
“真是不可思议的力量,喂,你——怎么称呼?”
“巫条雾绘。”
两仪式深吸一口气,象是活动筋骨一样,从床上站了起来。
“悠贵在哪?”
“不知道,他只是让我负责保护你。“
“啧,多管闲事的家伙。”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出乎意料的是,自己心中对他那曾经满溢的杀意,确实已经消失无踪了。
虽然心灵的空洞仍然还在,虽然失去的东西找不回来,但是多亏了身体恢复如初,心情上也没有原来那般沮丧了。
没错,没什么好沮丧的,毕竟这两年对于两仪式而言,并非完全的空白,因为自己确实有握住那道光,举刀向将自己的内心剜出空洞的死之概念,掀起了长达两年的抗争与反叛。
这双眼睛,就是那之后的延续。
“不用继续防备着我了,巫条小姐。”
两仪式摊了摊手:“刚刚是我刚起来脑子不清醒,我已经不会再象刚才那样戳自己眼晴了。”
听到两仪式这么说,巫条雾绘松了一口气。
“比起那个,说说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吧。”
两仪式指了指房间里横七竖八的几具尸鬼尸体,好歹也是退魔家族的人,不至于连吸血鬼都无法分辨。
“两仪小姐,我直接说结论吧,观布子市似乎被未知的吸血鬼作为了巢’。影响范围虽然还不确定,可以肯定的是医院已经沦陷了。”
两仪式是退魔家族的人,自然明白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虽然悠贵说过他马上就会过来,但是无论如何,医院内部已经不安全了。
正想着怎样带着刚刚恢复过来的两仪式,在不离开医院范围太远的情况下离开的这里时,两仪式从床上走了下来。
虽然医院因为有着独立的电源而不象其他地方出现完全停电的问题,但是为了不吸引到外面的尸鬼群,巫条雾绘一直没有开灯,而两仪式就象是完全没有当回事一样,起身稍微摸索了下,便打开了独病房的灯。
“式小姐?”
“啊,果然,我就觉得刚刚有看到类似亮光一样的东西。”
两仪式旁若无人的走到了刚刚被巫条雾绘解决的那只尸鬼旁边,尸鬼穿着象是医生一样的服装,他的衣服胸前口袋上,别着一支笔和一把比那支笔大不了多少,但是刃长只有三厘米左右的手术刀。
作为武器而言完全不适合,如果进行白刃战的话应该很容易就会断掉吧,但是好歹足够锋利。
如果找到其他趁手的武器,到时候再换掉就好了。
两仪式将因为自己长时间卧床不起,而擅自长到会让自己感到不舒服的程度的头发束成一缕,然后用手中的刀锋,一点一点的将它们从中间切断。
技术当然说不上很好,不过无所谓,只要自己试着不难受就行。
这样想着,整理完毕的两仪式抬起头,看向被反锁的门口,因为灯光而产生骚动,从走廊逐渐聚集向这边的脚步声。
“式小姐?你要做什么?”
“明知故问,当然是去把筑巢在此的吸血鬼杀掉了啊。”
两仪式的口吻,轻松的就象是在说着什么稀疏平常的事情一样,以至于让巫条雾绘都开始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让两仪式的体力恢复的这么轻松。
说到底,巫条雾绘并不了解两仪式。
“还真是鲁莽的选择呢,退魔家族的人一般都是这样的吗?”
“反正就算不去找他们,那些家伙也不准备放过我们,不是吗?”
两仪式早就察觉到了,整个医院此时已经被什么东西所封锁住了,外面是过于明亮的夜晚,虽然能够看到窗外的月亮,但是今天可不应该是满月。
那个,是假的,两仪式走向窗边,窗外的世界和单人病房之间,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一般。
想要出去的话,就必须要在医院这所巨大的囚笼里,找到设下这层阻碍的吸血鬼,并杀死他才行,似平是这样的设计—
等等——
两仪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摒息凝视,盯着窗外虚假的世界。
然后,两仪式对着窗外伸出手,用手术刀沿着其中曲折的轨迹切割。
哒哒哒哒明亮的夜晚如同画布一般被撕裂,窗外传来一阵阵枪声与闷响。
为首的留着浅粉色双马尾的少女,一边用手中的冲锋枪对围绕过来的低级吸血鬼进行火力倾泻,一边时不时的对其他同伴发号施令。
阵型已经形成了相当的规模,粗略观察下至少有三十人上下。
虽然没看到式以前有见过几次的观布子市本市的教会人员,不过两仪式还是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这些八成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圣堂教会的代行者。
医院外面的真实景象,已经是如同战场一般了,以至于让两仪式怀疑自己是不是其实并非是住在日本,而是被送到了什么战乱之地的医院里。
“嘿——看来这双眼睛,也不全是麻烦啊。”
简单判断了一下外面的局势,两仪式把手搭到了床边,正准备往下跳的时候,身体猛地被巫条雾绘慌忙拽住了。
“请等下!式姐这可是四楼啊!”
两仪式还想说些什么,突然感到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剧烈的晃动了起来怎么回事?地震?
不对!
从医院的南侧,能够看到一道黑色的阴影,正在疾驰而来。
伴随着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响动,通过漫天烟尘看向下方那是直径与长度堪比新干线的列车一般的存在,庞大的身躯将地面不断的粉碎着,带着这样的气势紧贴着地面对以高速冲刺着,而目标很明显就是下方那已经形成规模的代行者团体。
“散开!”
径直的扑向代行者部队。
为首那名浅粉色双马尾的少女做出了指示,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数名代行者被阴影正面冲撞,身躯瞬间被碾成血雾,飞溅的混凝土碎块击穿了一名面前躲开的代行者的胸膛,鲜血在月光下喷溅。
庞大的身躯在地面上横向扫动,简直如同脱轨的列车一般,过大的攻击面积让躲开第一段冲击的代行者们几乎避无可避。
就连发号施令的少女也没能完全躲开,即便已经提前躲到了边缘,却依旧被冲击波掀飞,阴影掀起的黑雾带着腐蚀性的毒侵入身体,索性武装比其他代行者们要高级不少,这才没有当场变得四分五裂,在飞出很远以后,娇小的身躯坠落,重重砸进在地面上,口吐鲜血。
一切都只发生在几秒钟的时间,汇聚了将近三十名代行者一瞬间就消灭掉了三分之二黑色的阴影终于停止了移动,前端高高的抬起,一双金色的竖瞳扫过下方残存着的代行者们,最后却将视线,落在了四层的两仪式身上。
两仪式这才察觉到,阴影的真面目是一条覆盖着暗紫色鳞片的巨蛇。
它就是巢的守卫者’吗——
真是个大的夸张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