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的上午,确切的说距离与两仪要在道场交手那件事之后,只过了一天时间。
两仪家,一层的会客室。
浅上悠贵正坐在会客室的榻榻米上,故作镇定的喝着端上来的绿茶,旁边放着登门拜访用的礼物,观布子市某着名老店的精致和果子。
而接待他的,依然是两仪式的兄长两仪要。
“伤已经好了吗?”
“恩,因为家里有一个很厉害的医生。”
“那还真是……有机会的话还真想见识一下。”
悠贵没有回答,只是再一次轻抿一口绿茶。
除开今天上午有和煦的阳光通过窗户映照在会客室里,让悠贵感到些许暖意,以及茶也从红茶换成了传统的日式绿茶外,似乎和上次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看起来没什么不同,才陷入了一种有些尴尬的沉默当中。
两仪式躲在会客室的后面,长叹一口气,无论是物理上的打击,还是言语上的拒绝,两仪式自认为都已经足够了。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被拒绝到了这种程度,肯定不会再和两仪家扯上一点关系了。
“这个浅上家的家伙是怎么回事……抖吗……”
这次她是真的无语了,两仪式也不准备像上次那样偷看到底了,而是真的直接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关上门不再出来。
听到楼上载来砰的一声,气势汹汹的关门声,两仪要露出一副有些无奈的苦笑:
“不好意思啦悠贵,家妹现在可能正值叛逆期,你看她最近连学都不肯上,自然也不太愿意见人了。”
“恩,我知道,尤其是不愿意出来见我。”
原来你有被讨厌的自觉啊……两仪要这样想着,但是明面上还是没有露出任何多馀的情绪,冷静的问道:
“那么,悠贵今天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毕竟这样继续纠缠下去,确实也不太好,不是吗?”
“是啊,所以还请要哥麻烦从中斡旋一下。”
听到悠贵这么说,两仪要难得的皱起了眉头:
“那件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虽然我认可你为此付出的努力,但是你已经输了。”
“是啊,我确实输了,但是还没有结束啊。要哥,我记得我特意问过你,我们的约定是不限时的,对吧。”
“……啊。”
看到两仪要好象想到了什么,悠贵露出一副计划得逞的笑容:
“没错,我不是再问你昨天道场的那场试炼,而是在问你,只要打赢你你就肯帮我这个约定,是不是有时间限制。”
在那种场合下摆好架势,说出的话却是陷阱吗……
两仪要这样想着,仔细回忆起了昨天的对话,自言自语着:“确实呢,虽然我当时是有考虑过追加时间规则……啊!难怪那时的攻击……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在当时,两仪要的原话是,“如果战斗过后悠贵还能够站起来的话,就会考虑追加时间规则。”
本质上是为了避免悠贵直接原地休息耍赖的附加条件,说到底两仪要一开始根本就没想把悠贵打到重伤到晕过去的程度,才会说这种话。哪怕悠贵一直站在安全距离进攻,两仪要也有把握赢下,当时的情况悠贵会先把体力耗尽。
虽然投掷并非两仪要擅长的,但是让一个身上有伤还把体力耗尽的少年失去战斗能力这点,两仪要还是能做到的。
而现在相当于被悠贵借着这句话借题发挥了,悠贵故意省略主语询问的是否有时间限制,并不是说昨天那场较量,而是“如果能够打赢两仪要,他就要帮悠贵和两仪式和解”这件事,这个约定的时限,而两仪要对这句话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成为了一种默许。
“呀……当时要哥下手可太重了,别说站起来,我可是当场就昏过去了……就算这样,你还要违背约定,去‘考虑’追加时间限制吗?”
没想到当时无心说出的这句话,在悠贵的言语陷阱下,本身也成为了一种限制。
“真是诡辩啊。”
“在言语甚至合同里下套,可是经营家族的必修课。”
如果只是来骗,来偷袭,这样的经营也不会长久,重要的是在狡诈的为自己谋取利益的同时,也需要给予足够的诚意。而控制欺瞒与诚意的用量,也是一种技巧。
两仪要想要否定这种陷阱,其实并不难,说自己记不清了,或者干脆不予承认就行。但是偏偏,两仪要又看到了浅上悠贵拼了命给出的‘诚意’。
两仪要当时不是‘想要’把悠贵打到失去意识,而是悠贵创造出了这样的条件,不想输掉的两仪要没有在那短暂的反应时间里,意识到悠贵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保护,失手,或者说是在悠贵的努力下错判了。
同时,也将自己说出的话,以另一种方式解读并坐实了下来。
而‘诚意’便是,悠贵并非围绕语言的陷阱便消极应对,而是真的孤注一掷选择了有胜算的可能,仅仅将提前设下的陷阱作为退路。
不是为了不让两仪要考虑追加时间限制而采取行动,而是拼尽全力想要取胜的同时,恰好满足了让两仪要不去考虑的条件。
虽然是诡辩,但是着了道的还是两仪要自己,现在如果否定了悠贵的陷阱,也就等于否定了悠贵为此付出的努力。这同样是两仪要不喜欢做的事。
更何况,这份退路,实际上也只是将条件拉回到了起点,悠贵自己不努力想办法赢下两仪要,就没有任何意义。
反倒是如果悠贵继续借题发挥,甚至打感情牌怪两仪要下手太重了,以此为由要挟他帮忙,两仪要反而真的会不予承认。
“唉,看来还是我的修行不够啊。”
“那么!今天的比试……”
“等一下!”
两仪要打断了因为计划得逞而感到欣喜的悠贵,狠狠的泼了一盆冷水一般的说道:
“约定是没有期限,事到如今我也不考虑去限时了,直到你放弃为止,无论多少次我都奉陪,但是我也不能让你时时刻刻都过来烦我,提高一下挑战的门坎是必要的,你明白吗?”
“要哥的意思是……”
“总之你先跟我过来吧。去道场。”
五分钟后,悠贵在两仪要的安排下,穿上了和两仪要差不多的道服,两仪要站在悠贵旁边,手中拿着一把剑柄的白布上画有黑色叉叉标记的竹刀,摆好姿势,猛地用力挥砍。
唰!
下劈然后抬起,两仪要的身体姿势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刚空气被撕裂的声音是假的一般,做完这个动作以后,两仪要将竹刀丢给了悠贵,悠贵吓了一跳,不过还是稳稳地接住了。
虽然是竹子做的,还包了一层白布,看起来就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拿在手里才发现,这把竹刀却意外的非常沉。
“照着我刚才的动作,一万遍,如果你之后还有力气的话,我就陪你练两招。”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