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潮汐将红玲和石头送至码头,便和两人拜别,驮着货物先行向死人林游去。
红玲和石头还念着和王二的约定,厉鬼未除,他们还需护送几人回白玉城。
陈舟并未离去,远远地跟着两人。
他早就通过木牌感应到,船上可不止有鬼物的气息。
一股若有若无的死气,依旧萦绕在船体周围,尤其是在入夜后,变得更加清淅。
这死气与他同源,却又带着一种陌生的驳杂感,其中混杂的鬼气反而象是后来附着上去的。
“邪祟吗,有意思。”
这还是陈舟第一次感应到同类的气息。
疫鼠白天累得够呛,此时正趴在陈舟肩上,一动不动,连肉干都懒得嚼一口。
疫鼠也搞不懂,为什么不好好待在红玲身边,非得跟着陈舟四处瞎凑热闹。
嘶?难不成自己有什么隐藏的毛病?
不!它肯定是为了盯紧黑心邪祟,免得陈舟赖帐,答应过的报酬绝对不能被黑心邪祟私吞!
入夜,江风带着寒意。
或许是因为白日里仙师显圣,斩妖除魔,王二和伙计们的胆子壮了不少,但依旧遵照红玲之前的安排,早早躲进了船舱。
按照以往惯例,鬼物大概率会在今晚现身。
石头伤更重一些,在船舱门口盘膝坐着,一边调息,同时警剔着外面的动静。
夜色渐深,子时刚过,原本平静的江面忽然起了一层薄雾。
甲板上载来了细微的声响,象是有人在轻轻走动,又象是纸张摩擦的声音。
红玲运转功法,一缕火焰在她手中凝聚化作火符,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舱门,走了出去。
甲板上,雾气朦胧。借着惨淡的月光,红玲看到船头站着一个僵硬的身影。
那是一个纸人!
约莫成人高矮,用粗糙的白纸糊成,四肢关节显得十分生硬。
脸上用拙劣的笔法画着五官,两颊涂着两大团鲜艳的腮红,嘴角向上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象是在笑。
红玲心中一定,她能感觉到,这纸人身上散发的鬼气不算强烈,并不是什么凶煞鬼物。
“何物作崇!”红玲厉声喝道,同时指尖已夹住了一张火符。
纸人没有回应,但它的头颅却猛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依旧用那诡异的笑脸看着红玲。
雾气渐浓,鬼气大盛。
红玲没有怠慢,手中火符激射而出,化作一颗火球。
然而,那纸人竟不闪不避,手臂被火焰引燃,很快又被死气扑灭。
石头闻声,也立刻冲出舱门,持刀护在红玲身旁,“这就是那鬼物?”
“小心,有古怪。”红玲拧眉。
石头提刀而上,骨刀劈砍,与纸人的手臂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红玲趁机甩出更多的火符,一张张缠绕在纸人身体,燃起熊熊烈火。
然而纸人始终没动,依旧僵硬站在原地,仿佛一个静待毁灭的靶子。
船舱里的王二,壮着胆子看了一眼被石头推开的舱门,当火光映亮纸人的面容时,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三……三弟!是王三!那是王三的脸!!”
红玲心中一震!王三?那个之前失踪的船工?
纸人闻言,似是对王二的话有感应,头颅直直转向王二。
王二瘫软在地,一时间百味杂陈,不知是该恐惧,还是该悲痛。
纸人在火焰中剧烈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那诡异的笑容在火光中扭曲。
一股黑灰色的死气从燃烧的纸人中窜出,一分为二,一股缠上王二,另一股朝红玲袭来。
邪祟专属的死气,天生就有同化感染万物生灵的诡异的力量,王二只沾染上一丝,手脚竟开始不受控制地泛起纸质的苍白。
王二挣扎呼救。
红玲脸色一变,又甩出一道火符试图阻截。
就在火符与死气纠缠的刹那,陈舟意念微动,凌空一握,那两股死气如同被无形之手掐住,瞬间崩碎,消散于无形,燃烧的纸人也同时化为灰烬。
陈舟目光却并未停留在燃烧殆尽的纸灰上,而是投向了漆黑如墨的江面。
在他的感知中,船上的鬼气随着纸人的焚毁已经消散,但死气却只是微微一滞,随即如同滑腻的水蛭沉入了江底。
纸人显然不是邪祟本体,江下面还有东西。
陈舟心念一动,诡域在江面铺开,直坠而下,他循着那死气最后消散的轨迹,直潜江底。
诡域内,一切感知就如同在眼前一般。
陈舟看到,江底的淤泥之上,竟密密麻麻地站立着无数纸人!
它们与船上那个纸人一般无二,看似粗制滥造,静静地矗立着,如同沉睡的军队,无声无息。
而在这些纸人数组的更深处,诡域之外,在淤泥与黑暗的掩映下,隐约可见一座建筑的轮廓。
飞檐斗拱,门庭森然,是一座沉没水底的古老祠堂。
陈舟能感觉到那祠堂与自己的祭坛有着如出一辙的气息,但更加冰冷无序,毫无情感。
就在陈舟审视之际,那密密麻麻的纸人仿佛有所察觉,头颅齐刷刷地转动,无数张惨白的面孔,带着那千篇一律的诡异笑容,在同一瞬间看向陈舟。
饶是陈舟心理强大,也不禁头皮一麻。
被无数空洞的目光锁定,陈舟微微皱眉,他不喜欢这种被窥视的感觉,就象被捕食者盯上的猎物。
陈舟意念一动,诡域范围内,纸人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碾压,瞬间扭曲破碎,化作无数纸屑混入淤泥之中。
清理掉这些“眼睛”,陈舟并未深入,收敛诡域。
疫鼠依旧懒洋洋地趴在他肩头,掀了掀眼皮,打了个哈欠:“下面有啥好东西?值得你大半夜下去摸鱼?”
陈舟摇头:“不清楚,底下全是纸人,还有座沉在水里的祠堂。
“死气很重,但感觉……有点怪,你见过鬼气能和死气混在一起的吗?”
“你问我?”疫鼠鄙夷地看着他,“你是邪祟我是邪祟?”
“彳亍口巴……先回去,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暂时不动它。”
“好耶!蛇排蛇排,鼠鼠要吃椒盐脆蛇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