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杨过”
一灯大师口中低声喃呢着这个名字,修长干枯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下颔的白须,目光中带着一丝深沉的思索。
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带着一种如雷贯耳般的熟悉感。
却又一时想不起具体的出处。
一灯大师那双深邃如古潭的眼眸微微眯起,脑海中迅速地翻阅着近些年来的江湖传闻。
忽然。
他浑浊的双眼中精光一闪。
仿佛拨开了层层迷雾,瞬间想起了什么。
他抬起头,带着几分确认的意味,看向杨过,问道:“莫非阁下便是那位在英雄大会之上,力挫群雄,击败了蒙古国师金轮法王,从而名扬天下的杨过杨少侠?”
杨过见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认出了自己的来历,脸上并无半分得意之色,只是平静地一抱拳,淡然道:“前辈谬赞了,不过是江湖同道抬爱,一些虚名,不足挂齿。”
看着杨过从容的神色。
尤其是这样谦卑有理的话,一灯大师也是暗暗点头。
“阿弥陀佛”一灯大师双手合十,口宣佛号,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对于那场英雄大会。
他虽远居避世,却也略有耳闻。
那金轮法王的实力虽然不曾见到过,但对方胆敢闯入英雄大会。
尤其是郭靖举办的英雄大会。
足以证明他的实力深不可测,绝非寻常高手。
要知道,那次英雄大会,中原武林的顶尖人物几乎齐聚一堂,更有他的老友,“北丐”洪七公与郭靖亲自坐镇!
可饶是如此,那金轮法王依旧敢于单刀赴会。
气焰嚣张,这本身就是对其自身武功有着绝对自信的表现。
听闻那金轮法王来自蒙古,年岁也与自己和七兄相仿。
想来其修炼了一甲子的内力,定然是雄浑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可就是这样一位堪称与他们“五绝”平起平坐的顶尖宗师。
最后,却败给了眼前这个名为杨过的年轻人。
由此可见,杨过的实力,已然非同一般。
只不过,在那之前。
一灯大师从未见过杨过,心中对他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除此之外,也就是在露宿江湖的时候,听到人们口口相传的大致模样了。
也正因为如此,一灯大师想当然地以为,能击败金轮法王这等人物。
这位“杨少侠”即便年轻,也应该是一位与郭靖同辈的天之骄子。
毕竟。
对手的层次摆在那里。
作为胜利者的杨过,实力与阅历定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再者,江湖人称“杨少侠”。
这个“少”字,只是说明他还没到自己或者洪七公那般老迈的层次。
这位杨过,或许是一位与郭靖同辈、甚至比郭靖还要年少一些的天之骄子。
年龄至少也在三四十岁开外。
能有那份修为,必然经历了数十年的苦功,绝非一蹴而就。
江湖上。
三十多岁能有郭靖那般成就的。
已经是凤毛麟角。
千年难遇了。
这个杨过,能战胜金轮法王,想必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然而。
如今,当这位传说中的“杨少侠”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时,一灯大师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他所有的推测,所有的预想,都在见到杨过本人的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开什么玩笑!
一灯大师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死死地定格在杨过的脸上。
眼前的杨过,剑眉星目,面容俊朗,眉宇间虽有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
但那饱满的脸颊和清澈的眼神,无一不在昭示着他那年轻得过分的生命力。
看他的骨相与气色,分明不过是二十来岁的样子!
绝不可能超过二十六七岁。
甚至甚至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这样的人,真的能打败金轮法王吗?
一灯大师的内心,第一次对自己浸淫了近百年的武学常识产生了动摇。
在江湖上,什么最重要?
有人说是神妙的武学。
有人说是精绝的功法。
这些固然重要。
但在一灯大师这等已经勘破了“技”与“道”之别的大宗师眼中。
这一切的基础,都源于一样东西内力。
武学招式,可以通过拜得名师倾囊相授,可以通过获得一本绝世秘籍来继承。
一个天资聪颖之人,或许数年之内便能将一门上乘武功练得炉火纯青。
可是,唯独内力,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内力的修炼。
就如同往一口干涸的深井里一滴一滴地注水。
它需要的是水磨工夫,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打坐、搬运、积累。
这是一个无比枯燥,却又无比公平的过程。
你付出了多少时间,才能收获多少成果。
江湖中常言。
十年一小成,三十年方可大成。
想要拥有雄浑的内力。
没有二三十年的苦修,根本是痴人说梦!!
一灯大师看着眼前的杨过,在心中飞快地计算着。
此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岁。俗
话说,十年少小,十年老弱。
一个孩童,在十岁之前,筋骨尚未完全长开,心性未定,极少有人能真正静下心来克苦修炼内功。
就算他天赋异禀。
从十岁那年便开始正式修行。
到如今,满打满算,也仅仅只是修炼了十几年而已!
十年
区区十年功力,如何能拥有如此滔天的内力?
一灯大师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方才杨过救人灭火时的情景。
那举手投足间引动井水、掌风卷起沙土扑灭烈焰的手段,无一不是以内力作为支撑。
那股内力的精纯与雄浑程度,远的不说,绝对不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该拥有的东西!
还有他那鬼魅般的身法,辗转腾挪之间,飘逸迅捷,显然是轻功也已进入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这一切,无论是内力还是轻功,都远远超出了一个“修炼十年”的武者所能达到的范畴。
不,别说十年。
就算是修炼了三十年的江湖好手,也未必有他这般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