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氏父子在帅府后园里,密谋著那场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惊天计划时。
一列从南京始发的专列,鸣著长笛缓缓驶入了奉天车站。
车门打开陈诚穿著一身,笔挺的黄埔军官制服,
在一眾同样神情倨傲的观察团將校的簇拥下,走下了火车。
是奉了蒋中正的死命令,前来东北担任“军事观察团”的团长。
名义上是来学习“先进经验”。
实际上,是来刺探奉军的虚实。
他对这次的任务,信心满满。
在他看来奉军就算,侥倖打贏了日本人也终究是,
一群没有经过正规军事理论薰陶的马匪。
只要他这位黄埔系出身的,天子门生一到。
还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把张汉卿那些所谓的“秘密”给套个一清二楚。
然而,当他踏上奉天车站的月台时。
他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来迎接他们的不是想像中,张汉卿或者郭松龄这样的奉军高层。
而是一个他从没听过的年轻军官。
“陈將军,一路辛苦。”
戴安澜对著他,不卑不亢行了军礼。
“在下戴安澜奉我家少帅之命,特来迎接各位。”
“我家少帅军务繁忙,无法亲自前来还望各位,海涵。”
陈诚,眉头一皱。
张汉卿,竟然不来?
这是,在给他下马威吗?
心中冷哼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
“戴团长,客气了。”
“汉卿兄为国操劳,我们自然是理解的。”
他刻意加重了,“汉卿兄”三个字的读音。
意在提醒对方,他与张汉卿,是平起平坐的同辈。
你一个小小的团长,在我面前最好放尊重些。
戴安澜,像是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各位將军,车辆已经备好。
我们,这就前往第一站。”
“第一站?”陈诚有些意外,“不先去下榻的宾馆吗?”
“少帅说各位远道而来,想必对我们东北军目前的,战力虚实最为关心。”
戴安澜,微微一笑。
“所以,就不耽误各位的时间了。”
“我们直接去,练兵场。”
陈诚和身后的將校们,对视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轻蔑。
练兵场?
无非就是走走队列,喊喊口號。
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他们黄埔军校早就玩腻了。
看来,这奉军也不过如此。
半个小时后。
当陈诚站在奉天西郊,那座新建的合成旅训练基地的,高高的观礼台上时。
他脸上的那份轻蔑,就没有了。
他的脚下是一片,比两个黄埔军校,还要大的现代化训练场。
训练场上数千名戴著德式钢盔,手持崭新步枪的奉军士兵,
正在进行著一场让他眼繚乱的,实战演练。
没有他想像中的,密集方阵。
没有,呆板的队列操练。
取而代之的是以班、排为单位的,各种协同作战战术。
交替掩护、火力压制、侧翼穿插
每一个战术动作,都乾脆利落充满了,致命的杀气。
更让他,感到心惊的是。
这些士兵,竟然还配备了数量惊人的,掷弹筒和轻机枪。
一个班的火力几乎就快赶上,他手底下一个排的火力了!
“陈將军,您看。”
戴安澜,就像一个,称职的导游,指著下方,介绍道。
“这是我们少帅,亲自编撰的,『合成营作战纲要』。” “强调步炮协同火力至上。”
“怎么样还入得了,各位黄埔高材生的法眼吧?”
陈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这哪里是“还入得了眼”。
这简直就是把他脑子里,那些陈旧的军事理论给按在地上,反覆摩擦!
“哼不过是些,架子罢了。”
身边的一名中央军少將,嘴硬嘀咕了一句。
“真正的战场,靠的是军人的战斗意志。
而不是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他的话音,刚落。
大地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阵如同闷雷般的,巨大轰鸣声,从远处传来。
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由数十辆,涂著迷彩的钢铁巨兽,组成的黑色洪流。
坦克!
是奉军的坦克部队!
这些仿製於雷诺 ft-17,但体型更大、炮管更粗的,“奉天二式”坦克,
排成整齐的攻击队列,捲起漫天烟尘向著训练场中央的,
一座模擬地堡发起了衝锋。
在它们的身后,是紧紧跟隨著的步兵。
步坦协同!
陈诚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在德意志的军事杂誌上看到过,关於这种最新战术的介绍。
但他,做梦也想不到。
自己竟然会在,被他视为“马匪”的奉军军队里亲眼看到!
“轰!轰!轰!”
数十辆坦克,在行进中同时开火。
炮弹准確落在了那座,由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坚固地堡上。
瞬间地堡就被,炸得四分五裂土崩瓦解。
观礼台上,一片死寂。
所有来自南京的將校们,都像是被施展定身术一样,呆立在原地。
他们张著嘴瞪著眼,看著眼前这如神跡的一幕。
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观都被顛覆了。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就在这时,天空再次传来了,那熟悉的引擎轰鸣声。
十二架“奉天一式”驱逐机排成一个整齐的 v字形,从观礼台的上空低空掠过。
巨大的气浪,甚至吹歪了,几名將校的军帽。
飞机,没有投弹。
只是在所有人的头顶,做了一个瀟洒的横滚。
像是在进行一场,优雅而致命的空中阅兵。
陈诚抬著头,看著那些如同雄鹰般,翱翔於天际的战机。
脸,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
他想起了,自己刚在南京组建的,那个的“航空署”。
里面只有几架从义大利,高价买回来的,老掉牙的双翼教练机。
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戴安澜看著陈诚,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嘴角一抹谦虚的笑意。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將军,回神了。”
“接下来还有,我们东北军的保留项目。”
“远程重炮的,实弹射击表演。”
“保证比刚才的,还要精彩。”
陈诚,只觉得双腿一软。
差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一种发自內心的,对未知力量的,深深恐惧。
他终於明白。
自己这次来东北,根本不是什么“观察团”。
而是一群被主人,请来看斗兽表演的可怜的“小白鼠”。
而那头掌控著整个斗兽场的,真正的猛兽。
此刻正躲在幕后,冷冷注视著他们,这群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