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整个车头,都被砸得向下塌陷了几分。
车身,被硬生生地向后推移了一小段距离。
原本被堵得死死的路,出现了一个勉强能容一辆车通过的空隙。
楚风扔掉手里的棒球棍,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然后,他转向旁边已经石化的王海,露出了一个堪称温和的微笑。
“王总,现在,路通了。”
王海一个激灵,如梦初醒。
他看着楚风,又看了看那辆被砸烂的面包车,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通通了”
“楚先生,那那我就先走了”
他不敢再多待一秒钟。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钻进了自己的宾利车,以最快的速度,小心翼翼地从那条被“砸”出来的通道里驶过,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现场,只剩下了楚风,和已经呆若木鸡的江家三口。
楚风的目光,缓缓地,从徐周丽,移到了江大生的脸上。
最后,定格在了别墅门口,那个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江天身上。
他的嘴角,依然带着那抹冰冷的笑意。
“我听说。”
“你们来找我,要个说法?”
那抹冰冷的笑意,像是淬了毒的刀锋,精准地扎在江家三口的心脏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连晚风都识趣地停下了脚步。
江大生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连呼吸都变得奢侈。
徐周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精彩纷呈。
她想放狠话。
想撒泼。
想指着楚风的鼻子,质问他凭什么砸自己的车。
可那些到了嘴边的污言秽语,在触及楚风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眸时,又被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硬生生咽了回去。
恐惧。
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如同潮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只有瘫在地上的江天,在听到楚风那句话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他的裤管下,悄然蔓延开来。
带着一股难闻的骚臭味。
他被吓尿了。
楚风的目光,在江天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随即,他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嫌恶地移开了视线。
他缓缓地,朝着别墅大门的方向,走了两步。
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声响。
“嗒。”
“嗒。”
“嗒。”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江家三口的心跳上。
让他们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一寸寸地绷紧,濒临断裂。
楚风的目光,越过呆若木鸡的徐周丽和江大生,看向了旁边已经启动车子,却又不敢离开的王海。
他脸上的冰冷,瞬间消融。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歉意的,温和的微笑。
“王总,真是不好意思。”
楚风的声音,平静而有礼。
“家里人不懂规矩,给您添麻烦了。”
家里人?
这三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徐周丽和江大生的脑海中炸响。
他们什么时候,成了楚风的家里人了?
王海更是吓得一个哆嗦,方向盘都差点没握稳。
他透过车窗,看着那个笑意温和,却让他感觉比魔鬼还要可怕的男人,连忙摆手。
脸上的表情,近乎谄媚。
“不麻烦,不麻烦!”
“楚先生您言重了!”
“是我是我太心急了,是我催您了,真是不好意思。”
王海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修罗场。
他甚至不敢去深思,楚风口中的“家里人”三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只知道,能让楚风用这种方式“教育”的,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而他,一个生意人,惹不起。
完全惹不起。
“既然路通了,王总就先请吧。”
楚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优雅,无可挑剔。
“好好好,谢谢楚先生,谢谢楚先生!”
王海如蒙大赦。
他一脚油门,宾利车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小心翼翼地,从那辆被砸烂的面包车旁边挤了过去。
车轮,甚至还压到了一块从车上掉落的碎片,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王海却连头都不敢回。
他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现场。
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现场,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那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车,还在冒着丝丝白烟,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
别墅的大门,从里面被轻轻拉开了。
一位气质雍容,穿着居家服饰的中年妇人,从门后走了出来。
她看到门口的惨状,尤其是那辆几乎报废的车,秀气的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
“小风,这是”
妇人的声音,温婉动听。
正是林溪雅的母亲,柳云。
她被外面的巨大声响惊动,下来看看情况。
柳云的出现,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徐周丽和江大生,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
他们几乎是本能地,就想朝着柳云冲过去,开口告状。
可楚风,却先他们一步,动了。
他转过身,挡在了柳云和江家三口之间。
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林姨,没什么事。”
“就是几位舒悦的家人,过来找我有点事,顺便帮我修了修路。”
楚风的语气,轻描淡写。
仿佛砸烂一辆车,真的就跟修路一样,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舒悦的家人?
柳云的目光,落在了徐周丽和江大生的身上。
她打量着两人。
看到了他们脸上那来不及掩饰的贪婪与惊恐。
也看到了他们身上那廉价而俗气的衣着。
柳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对江家的印象,本就不好。
现在,更是差到了极点。
“原来是你们。”
柳云的声音,客气,却也带着一丝疏离。
“既然来了,就进屋坐吧。”
“外面风大。”
徐周丽和江大生还没反应过来。
楚风已经侧过身,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林姨说得对。”
“两位,请吧。”
他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江大生腿肚子都在打转。
徐周丽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被卡住喉咙的母鸡。
进屋?
进这栋别墅?
他们现在,只想逃。
逃得越远越好。
可楚风的目光,就像是两座大山,死死地压在他们身上。
让他们动弹不得。
“至于这辆车”
楚风回头,看了一眼那堆废铁。
他打了个响指。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安保人员。
他们对着楚风,恭敬地鞠了一躬。
“楚先生。”
“把它拖到一边,立起来,别影响其他人走路。”
楚风淡淡地吩咐道。
“是,楚先生。”
两个安保人员,二话不说,走上前去。
他们一人一边,轻而易举地,就将那辆沉重的宝马车,从地上抬了起来。
然后,像是扔垃圾一样,将它推到了路边的绿化带上。
车头朝下,车尾朝上。
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态,立在那里。
破破烂烂。
像是一座现代艺术的失败雕塑。
徐周丽和江大生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是人能有的力气?
他们看着那两个面无表情的安保,再看看云淡风轻的楚风。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终于意识到。
自己,好像惹到了一个完全惹不起的存在。
“请吧。”
楚风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徐周丽和江大生不敢再有任何迟疑。
他们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僵硬地,迈进了那扇如同巨兽之口的大门。
瘫在地上的江天,也被其中一个安保,像是拎小鸡一样,毫不费力地拎了起来,拖进了别墅。
别墅的客厅,奢华而明亮。
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倒映着江家三口苍白而惊恐的脸。
他们局促地站在客厅中央,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里的每一件摆设,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
是他们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柳云已经坐到了真皮沙发上,姿态优雅地端起了一杯红茶。
她没有看江家三口,只是淡淡地对林溪雅说道。
“小雅,给客人倒杯水。”
“好的。”
林溪雅走到吧台,亲自倒了两杯温水,放到了徐周丽和江大生的面前。
“两位,喝水。”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
她的态度,彬彬有礼。
可这份礼貌,落在徐周丽和江大生的眼里,却比任何的打骂,都要让他们感到恐惧。
沉默。
压抑的沉默。
在客厅里蔓延。
最终,还是徐周丽,鼓起了她那所剩无几的勇气。
或许是客厅里的奢华,再次点燃了她内心的贪婪。
又或许是,她觉得当着柳云的面,楚风不敢再对她怎么样。
她的腰杆,似乎挺直了一点。
“楚风。”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谈谈你和我们家舒悦的事情。”
楚风端起一杯水,轻轻抿了一口。
他的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哦?”
“谈什么?”
看到楚风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徐周丽心头的火气,又“蹭”地一下冒了上来。
恐惧,被贪婪暂时压了下去。
“你既然要娶我们家舒悦,那总得拿出点诚意吧?”
“我们家舒悦,可是黄花大闺女,从小到大,我们把她当成宝一样养着,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了你。”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声音,也越来越大。
“我跟你说,彩礼什么的,我们也不多要,就按我们老家的规矩来。”
“主要是房子。”
徐周丽的目光,贪婪地扫视着这间奢华的客厅。
她的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我看你这套别墅,就挺不错的。”
“你把它,过户到我们家天儿的名下,就当是给舒悦的婚房了。”
“反正你们以后也是要住在一起的,写谁的名字,不都一样吗?”
“写我们家天儿的名字,以后还能帮你防着点舒悦,免得她以后跟你闹离婚,分你的家产。”
她自顾自地说着。
仿佛已经成了这栋别墅的女主人。
一旁的江大生,也连连点头,附和着自己的老婆。
“对对对,写天儿的名字,最保险。”
瘫在不远处的江天,听到这话,眼中也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
如果能得到这套别墅
那他之前受到的所有屈辱,似乎都变得可以接受了。
空气,再次安静了下来。
柳云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
她见过无耻的。
但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把女儿当成商品一样交易。
甚至还想把男方的婚前财产,直接过户到自己儿子的名下。
这已经不是贪婪了。
这是赤裸裸的抢劫。
柳云放下茶杯,刚想开口。
楚风却对她,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他缓缓地,抬起头。
目光,终于落在了徐周丽的脸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说完了?”
徐周丽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梗着脖子。
“说说完了。”
“我说的,都是为了你们好。”
楚风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
午后的阳光,倾泻而入。
将整个客厅,照得更加明亮。
“这套别墅,确实不错。”
楚风的声音,悠远而平静。
“风景好,地段佳,安保也到位。”
徐周丽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以为,楚风是同意了。
然而,楚风的下一句话,却像是一盆冰水,从她的头顶,浇了下来。
“不过,过户给江天,不行。”
他的拒绝,干脆利落。
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徐周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为什么不行?”
她尖声叫道。
“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们家舒悦了?”
“我告诉你,楚风,你要是敢玩弄我们家舒悦的感情,我我们跟你没完!”
她又开始撒泼了。
这是她唯一的,也是最擅长的武器。
楚风转过身,无奈地摊了摊手。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为难”与“苦涩”。
“阿姨,你误会了。”
“不是我不想过户。”
“实在是这房子,它背着贷款呢。”
贷款?
徐周丽愣了一下。
“贷贷款?”
“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