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我们用带着的仪器测了测。

“发现那地火不是普通的火！”

王教授咧嘴一笑：“所谓的‘地火’。

“其实是某种高浓度放射性物质，跟空气里的磷化物起了反应，然后产生出来一种特殊的‘冷焰’。

“而且到夜晚的时候，那火就跟鬼火一样，蓝幽幽的。

“乍一看，还挺吓人。”

“我们当时可高兴坏了！”王教授声音拔高了点，象是回到当年那种激动的时候。

“大家都以为这一趟的目标找到了。

“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抡起铁锹就沿着地火那块开挖！”

他比划了个挖土的动作，袖子卷到骼膊肘。

“果不其然！”

王教授继续说道：“挖着挖着。

“底下忽然冒出来一条窄得要命的小信道。

“黑漆漆的，入口比狗洞还小！

“那时候条件比较简陋，也没什么高科技设备和东西，能依靠的就只有几把破铁锹和手电筒。”

王教授眼神飘远，不断回忆：“不过我们那帮人，并没有因为这些而退缩。

“甚至一个个都跟不要命一样，排着队就开始往里钻……”

信道越往里越宽。

一开始窄得只能爬着走，膝盖磨得生疼，泥土蹭得衣服脏兮兮的。

手电筒的光晃来晃去，照得洞壁湿漉漉的，空气里一股子潮湿的霉味。

到后来。

信道宽了点，人勉强能站直了。

可里面特别黑，甚至越往里越黑。

那种老式扭屁股手电筒，光柱射出去连两米都照不到。

就象是信道里有着一层黑雾一样。

“我们当时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王教授声音低下来：“大家心里都有估算。

“那一段距离走了很远，怕是都走出当时的村子了。

“但那个信道就是没到头！

“当时我们的团队里，个个都是专业素质过硬的家伙！

“考古队嘛，在没有精密仪器的情况下，就只能靠专业来弥补了。

“路上我们看那信道内的岩土结构和地质构造，分析出个吓人的结论——

“这信道，最底下的那层页岩应该得有两千多年历史了！”

两千多年？

教室里几个学生倒吸一口凉气。

“可越往里走，事情越诡异！”

王教授语气一沉，象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信道里不光有泥土岩石。

“而且还慢慢开始冒出人骨头来了！

“散得满地都是，白森森的，手电筒打上去瘆人无比！

“更诡异的是。

“地上偶尔还会冒出一摊摊暗红色的玩意。

“黏糊糊的液体，象是血。”

“再往前走，所有人开始出现了幻觉。”王教授继续道，“我们先是听见怪声。

“就象是古战场上厮杀的动静，喊杀声、刀剑撞击声……乱糟糟的一片。

“隐约间。

“还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穿着古代盔甲的士兵，晃来晃去的，象是从墙里钻出来！

“当发现这种诡异的情况后。

“我赶紧让七个人先撤出去，把情况报告给上面。

“就剩我跟两个兄弟，继续往里走。

“可没走多远。

“那俩兄弟就有点不对劲了！”

王教授深一口气：“他们眼神发直，嘴里一直嘀咕着听不清的话。

“象是中邪了一样！

“我一看不行，于是赶紧把他们往外拖。

“安顿好他们，我又一个人折回去，想看看信道尽头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但没继续往前走多远。

“我突然感觉困得要命，眼皮重得跟灌了铅一样，腿也软得象踩棉花……”

“后来救我出去的人说，我那时候是晕过去了。”王教授苦笑了下。

“但是在晕厥的过程中，我看到了信道尽头的景象……”

王铁军说到这，停下来，端起保温瓶喝了口水。

被当做杯子的瓶盖，咔哒一声重新扣上。

他扫了眼教室。

目光在稀稀拉拉的学生脸上转了一圈。

一个戴眼镜的男同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忍不住开口道：“教授。

“那信道尽头，是不是两千年前某个神秘将军的墓啊？”

考古与挖坟，一向是分不开的事。

王教授咧嘴一笑，目光转向最后一排。

“小吴，你要不要猜猜看，信道尽头是什么？”

教室里几双眼睛唰地转过来，盯着吴元。

没有人会想到。

王教授会忽然提到一个不认识的同学。

吴元转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咔哒一声按在桌上。

他抬头迎上王教授的目光：“应该是古战场吧。”

得知是这个回答。

王教授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抹惊讶。

象是没料到吴元猜得这么准。

他下意识拿起保温瓶：“小吴，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方向的？”

吴元耸了耸肩：“因为高平有个地方不是挺出名的吗？

“就是当年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的地方，谁不知道？”

王教授哈哈一笑，点了点头：“不错！聪明！”

他拍了下讲台。

声音让大家都拉回了神，也拉回了目光。

“九四年。

“我们当时参与的项目，其实就是战国时期秦赵长平之战的战场遗址！

“只不过到了九五年才公开出来。

“现在……

“我跟你们说一说当年我看到的一幕……

“我记得我是很艰难地爬到了信道尽头。

“尽管一路上越是靠近就越失去理智，可我并没有中途晕倒。

“一路艰难挺到那里”

“然后就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王铁军深吸一口气：“那是一个巨大的古战场！

“铺天盖地的！

“金戈铁马，刀光剑影，血流得跟河一样。

“地上全是残肢断臂！

“空气里也都是血腥味……”

王教授继续讲述道：“我是被一个将军拽起来的。

“然后硬拉着我去冲锋陷阵！

“那家伙脸上全是血，眼神却亮得吓人。”

他顿了顿，再次喝了口水：“那位将军与我聊了很多。

“但到底我们说了些什么，目前为止我都还没想起来。

“只记得最后。

“杀到再也没人能站着！

“就剩那将军，跪坐在一个高台上……”

话到了这里。

故事已经讲完了。

教室里一片死寂。

眼镜男推了推眼镜，声音有点抖：“教授，这种怪事您上报了吗？”

“那必须报啊！”王教授点点头，靠着讲台。

“但跟领导说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出现了这种梦境！

“别的队里也有几个人，梦到差不多的场景，吓得当即连工作都没法工作了！”

“其实这还不算最离奇诡异的。”王教授话锋一转。

“什么？还有更离奇的？”一个短发女生瞪大眼，惊讶出声。

“教授，快讲讲啊！别卖关子了！”另一个男生急得不行。

“对啊对啊，我们都想听，也都愿意听！”

眼镜男附和着不断点头。

王教授摆摆手，笑得有点无奈：“哎呀，你们想听。

“我可不能乱讲啊！

“好多事儿还没解密呢。

“我这嘴必须得管严实，不能透露出来。

“不过……

“你们以后工作了，努努力，估计也会碰到不少离奇的事情来！”

王教授咧嘴一笑。

王铁军教授的身份摆在这，参加点保密项目什么的，完全没人觉得稀奇。

学生们听完故事，个个意犹未尽。

可也没人再硬缠着问。

收拾书本的收拾书本，拿手机回消息的回消息，陆陆续续往外走。

吴元却没急着走，手里继续转着圆珠笔。

相比回宿舍。

他更想跟这个王教授聊聊，看能不能想起来那种熟悉感到底是因为什么。

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

王教授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他端着保温杯，说道：“小吴，晚上没什么事情吧？

“虽然有点突然。

“但我明天就要去外省参加一个特殊会议，因此今晚想请你去我家吃个便饭。

“怎么样？”

吴元愣了一下，放下笔赶紧站起身。

“老师您太客气了，我今晚没什么安排。”

他咧嘴笑了笑。

正愁没机会好好接触了解。

结果机会就这么送上门来了。

王教授一听，眼睛亮了亮：“行行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从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小本子，翻开一页。

“留个电话吧，我记一下。

“晚上你要是觉得一个人来不自在，也可以把麻顺也叫上。”

有些学生偏内向，不擅长与人打交道。

王铁军做了这么多年的教授，打过交道的学生不知凡几，类似这样的学生不在少数。

吴元点点头：“行，回宿舍后我问问那他今晚有空没有。”

说着，他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那我先回去准备准备。”

王教授写下后，合上小本子。

“你知道我住哪儿吧？

“职工楼那边，第二栋三楼，门牌号308。

“门口还挂着个风铃，叮叮当当老响。”

他笑着转身，迈着步子走了。

能够得到这位学生的答应，同时得到这位学生称呼为“老师”。

王铁军莫名觉得有点高兴。

吴元站在原地，盯着王教授的背影。

那股熟悉感又冒出来了！

回宿舍的路上。

大一新生还在军训。

教官带着人在学校大道上，扯着嗓子喊“一二一”。

新生们戴着痛苦面具，齐步走得歪歪扭扭。

吴元路过看了一会。

突然“砰砰”几声。

旁边篮球场里，一个橙色的篮球骨碌碌滚到他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