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你管这叫“出海演习”
御书房内，哭声震天。
那不是悲伤的哭，是吓破了胆的，纯粹的，绝望的哀嚎。
“完了！全完了！”
户部尚书孙乾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殿内的蟠龙金柱，死活不撒手，嚎得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
“北边的狼还没喂饱！南边的海里又冒出来一群真龙！天要亡我大周啊！”
“陛下！太上皇！快下旨吧！迁都！咱们连夜迁都去西京！那里山高路远，易守难攻啊！”
兵部尚书墨家覆灭而意气风发的老将，此刻，面如死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嘴里反复念叨着。
“铁甲舰……铁甲舰……”
整个金銮殿，与其说是在上朝，不如说是在开一场，声势浩大的集体追悼会。
追悼的对象，就是还没凉透的大周江山。
龙椅上，刚刚登基三天，龙袍还没焐热乎的新皇姬无病，脸色比身上的龙袍还黄。
他两股战战，几欲先走，看着下方这群，比他还像末代皇帝的文武百官，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昏过去。
他偷偷看了一眼，身旁那个，唯一站着的，还气定神闲的男人。
沈枫，这位新鲜出炉的摄政王，正百无聊赖地，用小拇指，掏着耳朵。
仿佛这满殿的鬼哭狼嚎，不过是隔壁戏班子在唱大戏，而且，唱得还挺难听。
“太……太傅……”
姬无病带着哭腔，小声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要不……要不咱们也准备准备？我……我跑得快……”
沈枫终于掏完了耳朵，他吹了吹指甲，然后，用一种，仿佛在宣布今天天气不错的，平淡语气，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无形的利剑，瞬间，斩断了所有的嘈杂与哀嚎。
“吵完了？”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呆呆地看着他。
沈枫环视一周，那目光，平静，却让所有接触到他视线的大臣，都感觉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明日。”
沈枫缓缓开口。
“朕，将偕同新皇，于南海之滨，举行一场‘军事演习’。”
“以彰我大周国威，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他又一次，不自觉地，用了“朕”这个字。
但这一次，没有人觉得不对劲。
连龙椅上的姬无病，都觉得，理所当然。
死寂，持续了三秒。
三秒之后，被一声，破了音的尖叫，彻底打破！
“演习？！”
姬无病像屁股底下被扎了一针，猛地从龙椅上弹了起来！
他指着沈枫，因为太过激动，连“太傅”都忘了喊，直接破口大骂。
“你疯了？！沈枫你是不是疯了？！”
“演习？拿什么演？拿咱们那些出海打渔的小舢板吗？”
“去跟人家的铁甲巨舰，玩碰碰船吗？！”
他气得在龙椅前来回踱步，唾沫星子喷得跟下雨似的。
“人家一炮，能把咱们水师的旗舰给轰穿！咱们的渔船，够人家塞牙缝的吗？”
“你这是去演习？你这是带着我这个新皇，去给人家当开胃小菜啊！”
“我不去！死都不能去！朕的遗诏还没写好呢！”
看着这个，已经开始准备后事的便宜皇帝，沈枫的眼角，抽了抽。
他甚至还有闲心，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被姬无病喷到脸上的唾沫星子。
“陛下。”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身为天子，岂能，未见敌先怯？”
他走上前，拍了拍姬无病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公务员般的微笑。
“放心。”
“此次演习，绝对安全。”
“我保证，您连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姬无病还想说什么，却被沈枫那平静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那眼神，像是在说：你要是再多说一句废话，我现在就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太傅的物理说服法”。
最终，姬无病，这位大周的新皇，在一众大臣那“陛下您一路走好”的悲壮目光中，被两名龙影卫，“请”上了前往南方的，专属御驾。
……
临行前。
d师府，不，现在应该叫摄政王府了。
姬紫月一袭素衣，拦住了沈枫的去路。
她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写满了，无法掩饰的忧虑。
“太傅。”
她递过来一份，用黑色火漆密封的，龙影卫最高等级的密报。
“这是刚刚传回来的消息。”
“‘黑潮’舰队的规模，远超我们之前的想象，光是那种山岳般的铁甲主力舰，就不下五艘。”
“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
“根据我们安插在南洋的探子回报，他们……似乎在沿途的海岛上，疯狂地，寻找着什么东西。”
“像是在……回收某种，失落的遗迹。”
沈枫接过密报，连看都没看一眼，便将其，随手扔进了旁边的火盆里。
火苗，瞬间吞噬了那份，足以让任何君王，都夜不能寐的绝密情报。
他看着姬紫月，平静地说道：
“我知道。”
姬紫月一愣。
沈枫转过身，走向门外那辆，即将带领大周命运，走向一个未知方向的马车。
他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让姬紫月，心神剧震的话。
“我不仅要让他们，找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我还要，把他们的船，变成我的船。”
……
三日后。
南海之滨，一处地图上，根本不存在的秘密港口。
当那扇，由整块花岗岩雕凿而成，厚达三丈的巨大石门，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缓缓升起时。
一路之上，已经吐了七八次，连胆汁都快吐出来的姬无病，虚弱地，掀开了车帘。
然后。
他的嘴巴，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张大。
张得，足以塞进去一个，完整的鸡蛋。
他看到了。
在那巨大山腹的深处，在那片平静的，被灯火照得亮如白昼的地下水坞中。
一头由钢铁浇筑而成的，狰狞的，沉默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
巨兽！
正静静地，蛰伏着。
姬无病那双因为晕车而毫无神采的眼睛，瞬间，被无尽的震撼，与狂热，所填满！
他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头，名为“东风”的钢铁巨兽。
他的声音，抖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
“太……太傅……”
“这……这……这就是你说的……”
“渔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