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杂七杂八的琐事,路明非淋着雨走回家,没送苏晓墙,也没要对方送他,而且对方很显然也没有送他一路的想法,真是不谋而合,人生当中能遇到这样一个理解自己并且也能被自己理解的人可真的是太幸运了。
他不需要对方送,是因为他需要一个人想事情,淋会雨能让他冷静,也能让他更深入理智的海洋,苏晓橘因为他不开口,自然就知道他不需要送,所以压根提都不提这回事。
他们在医院的出口分别,两人走的都干脆利落的很。
大雨沾湿了路明非半边身子,原本纯白的t恤现在半边淡色半边厚色,他默默的拉开别墅的大门,门上的玻璃花纹里倒映着他的模样。
他有些不自然的扫了一眼自己的倒影,半边衣服吸满了雨水,显得黑黑的,还有半边没怎么被淋,所以很白。
象他这个人一样,他想。明明一天到晚想的做的都阴暗的要死,可唯独又有那么点道德包袱撑着他的底线,所以他现在是坏也坏不到哪儿去,好也说不上是个好人,只能告诉自己自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不要太和自己计较这些。
“哟!急急忙忙的出门,现在又优哉游哉的回来了?”酒德麻衣站在玄关的另一边,客厅里还没开灯,些许阴影垂落在她的脸上,盖住了妩媚和热辣,徒留温润和平静。
路明非对于这样的酒德麻衣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他偶尔会怀念那个一言不合就消失了然后下一秒刀子就抵在他喉咙上的酒德麻衣,但对于现在这样模样的酒德麻衣也会觉得欣喜。
对方很听他的话,或者说是把他说过的话放在心上。
他以前说,你们天天这样活看不象是个正常人,可你们偏偏不自知觉得自已很正常,可他自己其实也达不到所谓的“正常”,他只是在朝着那个方向努力,而现在的酒德麻衣显然是又走在了他的前头。
给酒德麻衣换个不那么张扬的造型,把利落的黑色夹克丢掉,换上宽大的t恤,再搭配上一条蓝白的牛仔裤,脚下踩着夜市上十块钱两双的红色拖鞋,谁能知道这个女人以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美女蛇?
“我在想事情。”路明非不清不楚的回了一句,蹲坐在玄关,脱了鞋袜后又开始了发呆。
“你快去洗个澡吧。”酒德麻衣这一回没任由着他坐在原地沉浸自己的世界,一反常态的走上前拉了他一把,将他从地毯上拽了起来,“看看你身上-你就不知道打个车回来?”
“走路省钱。”
“你要是被雨淋病了呢?还省钱吗?”
“我有医保。”路明非用这么一句话杀死了比赛。
看着酒德麻衣怒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大喘气的模样,路明非的目光在她剧烈浮动的胸前突起上停留了一会儿,接着很是坚定的移开了眼晴,重新坐下并说:“你稍微有点距离感。”
酒德麻衣顿时收敛了那副数落人的模样,脸上多了几分调戏意味。
她优雅的舒展了一下身段,胸前饱满的吓人,用手指勾了勾路明非的下巴:“怎么?
萧楚南被大姐姐牢牢吸引住了?”
“我脑子不太正常,但身体正常的很,准确一点来说,正常的有些异常。”路明非轻轻拍掉她搭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指,“要是哪天我当真了你还反抗不了。”
“那不也挺好的,你这么年轻这么单纯以后要是遭了一些坏女人的骗可怎么办。”酒德麻衣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立刻又竖起一根手指,脸上带着温婉妩媚的微笑,“正好,我有一个很合适的朋友,她还不会骗你,你说说这么好的事情你在我之外还能去哪儿找?!”
“你说的那个朋友应该不是你吧?”
“哎呀看破不说破嘛
“我刚刚对你的警告是认真的。”路明非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两只脚尖,以及脚尖的中间。
酒德麻衣这下子就不接话茬了,泄气般的努了努嘴,又伸手指看洗浴室:“快去重新洗个澡!汗味和沐浴露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难闻死了。”
路明非最终还是没扭过酒德麻衣的倔强要求,不过说到底他本来也是准备再洗个澡的,只不过刚回家的那一刻他脑子还停留在医院里的点点滴滴,就是还在想事情,洗澡什么的没那么急迫。
所以,他不是不过酒德麻衣,只是因为他原本也要这么干,顺便照顾了一下酒德麻衣的要求而已。
温热的水流湍急的落下,带走了皮肤上沾染的凉意和粘腻,路明非闭上眼睛,任由水珠拍打着他的脸蛋,似乎这样就能冲刷掉脑海里纠结的东西,有关于苏晓橘的冷酷和自信,有关于陈雯雯的懦弱和灼热,还有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和酒德麻衣有点关系。
他觉得这也不能怪自己,他在生理上是个很健康的男孩,时光倒退个几百年,在那个年代,他这个年纪已经能让那些和他不清不楚的女孩子当妈妈了。
洗完澡,路明非擦干头发,视线在玻璃上停留了一会儿,看着自己清淅的倒影。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肌肉的轮廓清淅,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通通来自于那段克苦时光的艰难和汗水。
他仔细回味了一下那种感觉,又用手指轻轻划过肌肉轮廓,从喉结开始,一点点向下,在小腹下方一点点终止。
很难得,路明非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可能是觉得镜中人的身材正是他最喜欢的、世俗意义上的完美匀称身材,穿衣显得瘦,脱衣却显精壮。
路明非穿好衣服,带着沐浴露的微弱香气走出浴室,客厅的灯已经被打开了,酒德麻衣盘膝坐在沙发上,脚趾正在惬意的蠕动,倒是能看见她涂的红色指甲油,她面对着笔记本计算机,手里端着一罐啤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从她的神态上来看,她没怎么把注意力放在笔记本计算机上,而是在专注一些—其他事情。
路明非对此心知肚明。
“我有时候对你的变化感到很惊讶。”路明非走上前,从她的手心里把易拉罐拿了下来放在茶几的另一边,反正酒德麻衣要是继续保持这个姿势肯定是拿不回自己心爱的啤酒了,“你变得可真快,难道女人天生就有这样的基因吗?”
“这是我独特的天赋。”酒德麻衣自信的笑了笑,抿着嘴唇的模样象是个邻家的姐姐,丝毫看不出来半点杀手的冷厉气息,“忍者要是学不会和周遭的一切融为一体,那就活该她早死。”
“你的意思是你是演的?其实你本人并不是这样?”路明非反问。
酒德麻衣摇摇头:“我的天赋就在这里了,我不用演,知道自己和周围不一样那就改呗,反正那种日子不是过,如果这样能更舒服一点,那就这样更好。”
“倒是你—”酒德麻衣转过头看着路明非,突然笑了一下,“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嘛。”
“我惊讶于你居然真的会听我那些日子和你说的话一一”路明非顿了顿,坐在酒德麻衣身边,双手不自然的摆动几下,“就是那些—说你不怎幺正常但你却习以为常,你本人却并没有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应该有的模样之类的话。”
路明非看向她,温柔的她,平静的她,美丽的她和妩媚的她,一个活生生的人到底有多复杂?酒德麻衣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在心底感慨了半秒钟,路明非继续说道:“我当时有些自大了,其实我自己也过不好正常的人生”
酒德麻衣坦然一笑,换了个更奇怪的姿势,一只腿搭在茶几上,千净的脚趾悠闲舒心的动了几下,另一只腿则被压在这条腿下,而她的上半身则很神奇的完全转了个方向,面对看路明非。
说白了,能做出这样的姿势,也就是因为她柔轫性好才能办得到了,路明非觉得自己要是做一个类似的姿势,腰估计要拧断。
“说了半天就是想和我聊聊心事呗。”酒德麻衣抬起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哎呀,你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我见多了,总会因为一些不好说的原因而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但谁叫我是一个成熟温柔可靠的大姐姐呢?”
路明非的目光很诚恳的在她胸前的波涛汹涌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又艰难的移开,并说:“我只是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无所事事,所以来找你聊聊天而已,别把我想的那么脆弱,什么事情都得和你说,被你开导以后才能得到安宁。”
“怎么就无所事事了?!”酒德麻衣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伸手指着笔记本计算机,屏幕上线是线图是图点是点的,看上去大概是某种数据,“我可是很忙的好吗!”
路明非不语,只是用一种“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你真的不会脸红吗”类似的眼神看着她。
酒德麻衣立刻义正辞严道:“虽然说薯片妞已经处理了一大半,但我也得帮忙啊!大人的世界可是很复杂的,你这种小屁孩根本就不懂我们的辛苦!”
“你刚刚在看我。”路明非直说了。
话音落下,客厅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凝固起来了,沉默的让人觉得可怕,连腕表上指针的走动都静谧可闻。
“你还悄咪咪的咽了口唾沫,但可能又觉得不妥,所以就很自然的喝了一口啤酒。”路明非又说,他面无表情的模样象是被人看的那个存在压根就不是他似的。
路明非又警了一眼她的胸脯,并说:“我一直都是光明正大的看,只是你一直在装不知道不说,可能是怕尴尬,可我敢光明正大就意味着我不在乎那么点尴尬。”
酒德麻衣:“—
窗外的雨声浙沥沥,宣扬着冷清和平静,可酒德麻衣却觉得心底有个东西一直在挠她,要她安分不得。
多少有点丢人了被人发现自己在偷看什么的她觉得自己脸蛋都快红成猴屁股了,可最要命的嘴硬这一块她依旧不落下风,顿了顿便扯着嗓子大声说道:“那就不尴尬呗,我爱看就看,你爱看就看,反正长什么模样不就是给别人看的嘛!”
“你说得对。”路明非点点头,视线向下移动,看着酒德麻衣的小腹。
忘了强调,现在依然是盛夏的夜晚,下了雨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闷热的天气,穿的自然就少,就象是路明非穿的是一件很薄的白t恤,酒德麻衣穿的是露脐装加一件黑色的薄纱外套,平日里大家都心照不宣或者说爱咋样咋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又没什么,但现在把话说开了就又有点不一样了。
至少酒德麻衣觉得自已现在脸蛋有点发烫,可路明非貌似很平静,就象是在看某个很平常的物品。
“我无端指责你。”路明非突然开口,伸手戳了一下酒德麻衣的小腹,这一下的触碰几乎要让酒德麻衣跳起来,不过她还是按捺住了自己强行保持不动,“你的肚子这一块—”
“我肚子怎么了?!”酒德麻衣俨然一副你要是不好好说话我就剁了你的暴躁杀手模样。
“没我的好看。”路明非说,他伸手将自己的t恤拉高了一点,露出了清晰的腹肌轮廓。
酒德麻衣:“”
“我现在才清淅的认知到这一点。”路明非将衣服拉下,平静的说着,“我其实貌似——还不错,对吧?不说是行走的荷尔蒙,至少也是个俊俏的男人。”
酒德麻衣不清不楚的点了点头。
路明非突然靠近酒德麻衣,鼻翼舒展,深吸了一口气。
在酒德麻衣颤斗着维持平静的间隙时,路明非站起身,轻松的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并说:“不过有一点倒是比不过你,你比我香—喷,明明用的是同一种沐浴露,同一种洗发水一一也不对,是你一直在用我的沐浴露我的洗发水,下次记得付钱,今天我就勉为其难的收点利息。”
“什什什什么利利利利利息?”酒德麻衣哆哆嗦嗦的往沙发里缩了缩,她觉得自己在路明非面前象个童话故事里的小矮人。
路明非笑了一下,没说话,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