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震耳欲聋的“你跟苏晓樯学坏了”,震得路明非耳朵有点麻。
女孩双手叉腰站在他面前,伸出一根手指义正辞严的和他说这种话—倒也挺可爱的。
只是不知道这句话被苏晓樯听见,苏晓樯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他难道不是想着“为了柳淼淼好”而做出的无私举动吗?为什么会变成自私?
柳淼淼轻松的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将他从思绪里拉回。
女孩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并说:“你的天赋好,难道你错了吗?我的天赋没你好,难道我就错了吗?你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安慰我,被你超越这种事,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有负罪感。”
路明非收回视线,直视着钢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出于好心,抱着为他人着想的心思才做了这些举动,但是人家却告诉他没必要做这种事。
灯光闪铄,柳淼淼再次坐下,看着路明非的侧脸。
她知道路明非现在的心情肯定很复杂,不然早就开始自说自话或者和她开始聊天,这种沉默,
恰恰就说明路明非现在的不知所措。
“最近,你在和楚子航一起排练对吧?你最近就在忙这种事情对吧?”柳淼淼小声问道。
路明非愣了一下,昂起头,迟钝的肯定道:“是—我最近是在和他一起排练。”
“你能听懂他拉的大提琴吗?”柳淼淼的双手划破空气,随意挥舞,象是在模仿楚子航拉大提琴时的动作,“你能听懂他的【灵性】吗?或者说,你能从他的琴声里,感知到他的想法吗?
话音落下,琴房里莫名陷入了沉默。
路明非知道,这是一个决定这场谈话走向的问句,而他的回答正是关键。
是要说谎,还是要说实话,全看他自己。
“我听得懂。”路明非对着柳淼淼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他是个很孤独的人,我听得懂他的琴声里所表达的【孤独感】。”
“真厉害!”柳淼淼对着他比了一个大拇指,讪笑着摇了摇头,情绪里混杂着失落,“我听不懂—我只知道他在表达情绪,但我听不懂,我想这就是【天赋】上的差距吧。”
“我可是很憧憬他的!事先声明,我不是个特别看脸的人,憧憬他和他的脸无关。”柳淼淼大声说。
路明非看着她:“你这么说只会越描越黑啊—”
“别管那么多!”柳淼淼摆摆手,“总之,我憧憬他是因为他的琴声!”
谈话进行到这里,柳淼淼如同网络连接不稳定般,突然卡顿了几下,连摆手的动作都没那么潇洒干脆。
或许是被回忆刺激到了,那刻在大脑里的一幕幕过往,化成了一把把尖刀,毫不尤豫的在她的脑海里乱窜,扎的她难受。
“我很早之前就认识他了—”柳淼淼顿了顿,象是在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揭开自己的伤疤,总是难以启齿。
谁都不会轻松。
“我为了那场比赛准备了那么久,可最后还是只能拿到第二名。”柳淼淼的话语有点哽咽,
“第一名就是他,是楚子航,他只是简单的走上了舞台,坐下然后拉响大提琴,冠军就是他的了。”
“我在那个瞬间,在他的琴弓触碰到琴弦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这就是差距—”柳淼淼低着头,“我也是天才好吧,从小到大一直被老师、同学夸赞,被各种教授夸奖,他们都说我是天才—但在看见楚子航的那个时刻起,我才知道我不是什么天才,至少天才能听懂他的琴声,至少—”
“至少,天才的标准,应该是以你为标准,路明非。”柳淼淼单手撑着自己的脸颊,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我只是一个天赋好的普通人,你和楚子航才是真正的天才。”
路明非突然觉得自己的舌头有点打结。
看着柳淼淼用力眨眼时,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好象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不畅通,连唾沫都咽不下去。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感受过了,他连这种感觉到底叫什么都忘了。
“是命中注定也说不准—我大概,以后只能看着你们的背影了,就在这条有关于音乐的道路上。”柳淼淼苦笑着,她的话语说的很平静,就象是在诉说着真理一般,“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准确的说,我很早之前就认清了,只是不肯认输罢了。”
真正的真理,就是无论如何辩解,它都沉默的屹立在那个地方。
再怎么否认,真理也存在,无法撼动。
“所以—你才开始教程生了,想达到另一个高度。”路明非吞咽着舌头,动作迟钝,言语模糊。
“对啊!被夸了那么多次,我当然不想认输了,我才十六岁诶!”柳淼淼闭着眼晴,声音的语调高高扬起,“我这么年轻,哪怕是用时间磨也能磨过去这个坎—”
这句话就是在纯纯的自我欺骗了,路明非看得出来。
他知道,柳淼淼对于自己到底能不能越过这由天分所构成的【天堑】,没什么信心。
只是女孩的骄傲不允许她认输,她不甘心止步于此,她开始换一条路走,选择饶更远的路。
她开始教课,开始感受各种人在钢琴上所展露的东西,她汲取着这些逸散的、缥缈的感觉,想寻求突破,找到通往下一个阶段的大门。
“如果做不到呢?”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声音低沉的吓人,完全不象是他的嗓子能发出的频率。
“什么?”柳淼淼抬起头,没太听清。
“如果你做不到呢?不是所有行动都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的,我们都清楚这一点。”路明非说着,音量提高了些,但音高依旧低沉。
如同人心底最凶蛮最强硬的质问,他恍然间成为了魔鬼行走人间的化身,揭开人类欺骗自己时所带着的美好面具。
他是魔鬼,他要暴露所有的丑陋和恶毒。
“那就做不到吧。”柳淼淼的嗓音在他耳边盘旋,如天国降下的福音,温柔又美丽。
为什么她能如此坚强呢?
路明非完全看不出来这一点,他知道这个女孩习惯吃甜食,喜欢美好的东西,偶尔会有一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然后会幻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从各方面来看,柳淼淼和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差不差,如此坚韧的意志到底来自于哪里呢?
“你没必要问我这种问题的。”柳淼淼对着他缓缓摇头,“对于自己‘会因为某些原因而止步于此&039;这种事情,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说来也和你有关呢—看着你一点点走到这一步,其中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柳淼淼闭着自己的左眼,“很多事情发生在你身上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但是对于我来说,都是奇迹。”
“在这个过程中,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认识到差距之后,我已经清醒的、坚定的做好觉悟了。”
“但做不到和不去做是两码事,总得我先去做,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
女孩的手臂抬起的弧度,缓慢的吓人,重若千钧一般。
可落在他肩头上时,又十分轻盈,象是舞台上轻轻踮起脚尖的芭蕾舞演员一般柔和。
“路明非,你无需在意我,发挥你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就好。”柳淼淼拍着他的肩膀,低声说道。
如此的坚强,如此的坚定,如此的—温柔如春风。
路明非讨厌这种感觉。
打心底讨厌这种感觉。
“那你就在旁边看着吧,看着我怎么超越你,看着我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超越你。”路明非转动视线,凝视着自己面前的黑白键,“不会太久的,我发誓—到时候你别后悔教我就行了。”
它们如同一个个分离开的黑色和白色的方块,相互之间没有一点关联。但是,它们又庸庸扰扰的一起挤在了一架钢琴之上,触碰它们,便能奏响不属于任何语种的语言。
那种语言,是直达灵魂的语言。
“绝对不会后悔哒!”
柳淼淼抬起手,手掌张开停留在他的眼前,隔开了他看向琴键的视线。
然后,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女孩洒脱的站起身,走到路明非的身后,路明非能在黑亮的琴盖上,看见柳淼淼的倒影。
应该是笑容,笑的很开心。
不同于刚才流露出的苦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充满喜悦的笑容。
“话说,教一个天才这种事情我也很有压力的!”柳淼淼站在他身后,声音直达他的耳朵里,
“不过呢,如果你要是想在短期内让我心服口服的承认自己不如你,还是太早啦!”
“今天晚上你做的事情我很不满意,但是呢,你这份真心我的的确确的感受到了!”女孩落落大方的说着话,“总之这份真心让我感到特别开心,谢谢你的好意。”
路明非歪着嘴:“你说的这话我怎么听着耳熟—”
“当然,这话就是你上次和我说过的。”柳淼淼挥着手臂在他耳边掠过,“回旋镖来咯厉不厉害?”
“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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