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滴终于穿透云层,重重砸在索伦的肩头,传来阵阵凉意。
索伦仰起脸,灰暗的天幕,密布的乌云,压在威森堡的上空。
索伦不紧不慢地打开手中的黑色雨伞,这是临别时,怀特先生执意塞给他的,以防一会下雨,让索伦下周一上班的时候还到图书馆。
走在威森堡的街道之中,视线逐渐被遮挡,煤烟与雾气在雨水中交织,天空仿佛一块湿淋淋的灰色帆布,笼罩着街道与楼宇,使整座城市陷入阴郁朦胧的氛围中。
正如索伦此时的心情一般,不知道该兴奋还是悲伤。
他回忆着刚才和怀特先生的对话,以及对方告诉自己的辛秘。
“真相往往比最离奇的想象还要荒诞。”
“那些暴行并非后人杜撰,托雷斯三世早年的疯狂与嗜血,都是确凿无疑的事实。”
索伦并不明白:“那为什么”
“但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的幕后推手另有其人,你觉得会是谁?”
“反对他起义的民间组织?”索伦试探道。
怀特摇摇头。
“奥利维亚家族的阴谋?”
“不是。”
“难道是那些不被奥苏帝国承认的子嗣?”
怀特依旧摇着头:“都不是。”
“正因如此,我们才必须深入探究历史,历史绝非仅凭后人的臆测与推断就能还原的猜想,它需要严谨的证据,需要系统的考据。”
“真相往往披着荒诞的外衣,以最离奇的方式颠复常人的认知。”
“但徜若我们因畏惧它的不可思议而止步不前,那么它便永远深锁于迷雾之中,永远也只能是谜团。”
“凡人的一生太短暂,唯有对于历史的传承,才能让文明超越个体的极限。”
怀特缓缓放下茶杯,一字一顿地开口道:“刻意策划了这些血腥暴行的人,正是托雷斯三世自己。”
“什么!”
索伦几乎惊喊出来,甚至猛地从藤椅上跳了起来。
这个念头不是没有在他脑海中闪过,但他却不敢向着更深处想象。
索伦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会刻意去做那些疯狂的暴行,刻意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历史上的暴君。
“您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怀特先生。”
索伦不解地问道。
怀特默默地品了一口茶,一口热气呼出,随后说道。
“我和其他研究人员见过晚年他的日记了。”
“日记?”
“是的,他晚年将自己幽闭在城堡中,写下的有关于他早年间回忆相关的日记。”
“但奥苏王国内战的炮火焚毁了大部分原始手稿,我们所收集复原的也仅仅只有那本日记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更令人不安的是,托雷斯三世日记中记载的部分内容,多是一些疯言疯语,即便将那些古奥苏语翻译过来,也是无法理解的混乱段落。而且其中许多词汇很可能是托雷斯三世自行创造的,在古奥苏语中根本没有那些单词,而且那些单词的字体与古奥苏语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即便是专门研究古奥苏语及其演变的专家也无法理解破译那些文本。”
难道是有关于穿越的事情!
索伦不禁瞪大了眼睛。
但他还是克制自己,尽可能不表现出不必要的震惊。
“除此之外,他的日记中记录了些什么?怀特先生。”
老学者一脸凝重,全然没有刚才的轻松。
“他在日记中有一个段落提到他认为自己曾洞悉过某种“真相”,或者说是现实。”
“在他继位前的青年时代,托雷斯三世曾是个狂热的探险家。”
“而奥苏帝国即便在最鼎盛的时期,他们的版图也从未真正触及北大陆的冻土荒原,连中部广袤的森林之中都还藏着无数空白。”
“他在日记中详细记述了发现一座古老遗迹的经过,这段经历从未出现在任何官方史料中,但我们对于这个遗迹的了解十分有限。”
“因为日记最关键的内容恰好在下一页,但我们至今还未找到连接着那一页日记的其他部分。”
“但在有限的内容中,我们得以稍稍窥见一点,那个遗迹的样貌。”
怀特闭上眼睛,一字不差地用古奥苏语复述了一遍日记上的内容。
“我记得那时,我终于穿过岩缝抵达“遗迹”的内部,那座“遗迹”的内部是由某种灰白色的金属构成的。”
“那种金属摸起来没有温度,闻起来没有气味,却让人感觉无比坚固,叩击时会发出诡异的蜂鸣声。”
“随后我深入,继续深入”
“但那时的一切让我感到奇诡,那似乎是某种远超现在科技水平的机器,我无法理解其原理,它没有齿轮,没有渠道,它似乎有着某种按键连接着这台机器的主体。”
“时至今日,我从未见过,也无法理解。”
“我记得,在那一旁的透明柜子中,有数十支管状机械,它的外形与火器火枪类似,但却完全不同,我记得那个透明柜子无法打开,也无法继续对那些机械进行进一步观察。”
“但如今我能够确定,那一定是某种类似火枪的武器。”
“深入,继续深入”
“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怕,我当时是被什么驱使着继续深入的。”
“如果我没有选择深入,也许就不会看到那个”
“透明的巨大玻璃”
“在那之后的黑暗”
“放弃”
“痛苦”
“但我已经无法停止”
“深入,继续深入”
日记的内容到这里就停止了。
但此时他就象是听完了一整个恐怖故事一样。
“日记的记载在这一页戛然而止。”怀特的手指突然攥紧了茶杯,“但托雷斯三世留下的只言片语已经足够骇人。那些灰白墙壁,未知机械和厚重的玻璃屏障,无一不昭示着这座遗迹的异常。”
老学者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带着某种近乎敬畏的颤斗:“以第三纪元的科技水平,根本不可能制造出那样的造物即便是第五纪元的今天,我们也未必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原理。”
“有一点可以确定,小索伦。”
“托雷斯三世的转变一定与那座诡异的遗迹有关。”
听到这里,索伦的心也加速跳动起来,他只感到自己似乎隐隐有触碰到某种真相,但却不敢下定论。
难道那座“遗迹”来自他的时代吗!?
但这些描述还是太过模糊,而且并没有更多关键信息。
思考片刻后,索伦小心翼翼地问道:“有更多与那个遗迹相关的信息吗?怀特先生。”
怀特摇摇头:“根据现有日记记录的时间来判断,托雷斯三世的精神状态转变与遗迹探索存在明确的时间关联,他的疯狂偏执与那些无法理解的决策,都是在从遗迹归来后才逐渐显现的。”
“而那座横贯北大陆的“巨型城墙”,恐怕正是遗迹中那个“真相”催生的产物。”
“这个课题在学术界鲜少有人涉足,但根据我们团队对日记残篇的破译,托雷斯三世建造城墙的动机,显然与他从遗迹中带回的某种超越时代的认知密切相关。”
“关于“巨型城墙”的建造动机,学界存在三种主流假说。”
“第一种观点认为,城墙是某种防护设施,用于阻挡来自极北之地未知威胁的南侵,也许威胁来源于他深入那座“遗迹”之中,窥见的“真相”。”
“第二种假说则与遗迹直接相关。托雷斯三世在日记中明确提及“需要掩盖真相”,这与他在官方史料中刻意自我抹黑的行为高度吻合,城墙很可能是为了封存那座“遗迹”而建造的。”
“而第三种假说,则涉及那些被主流史学界视为传说的存在。部分研究者坚信,城墙实际是履行与精灵,矮人等超凡智慧生物契约的产物,一道永远隔绝两种不同文明之间的屏障,因为在托雷斯三世的日记之中也的确提到过这两种超凡生物。”
索伦听闻着,若有所思,突然有所想法。
“难道说托雷斯家族的隐秘也与这些有关。”
怀特摆了摆手:“托雷斯家族的秘辛已偏离我们的内核课题,并不是我们需要探查的重点。”
“不过,若能有幸找到一位托雷斯后裔参与研究,许多谜题或许能迎刃而解。”
“但很可惜的是,这个家族近三十年来,再无人听闻过他们的踪迹,就象是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