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牛的案例,就象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原本心存顾虑的百姓,看到秦王爷真的为李大牛做主,还拿下了县衙的官员,纷纷放下心来,从四面八方赶往济宁府衙申诉。
短短五日之内,府衙收到的申诉状就堆满了三张大案桌。
有控诉孔家强占民田的,有告发孔家私设公堂、殴打佃户的,有举报孔家拢断当地买卖、哄抬物价的,还有揭露孔家强抢民女的。
每一份申诉状上,都按满了百姓的指印,字里行间,满是血泪与控诉。
朱瑞璋亲自批阅这些申诉状,越看心越沉。
“曹尼玛,这些畜生!”朱瑞璋猛地一拍案桌,脸色铁青,“圣人后裔?我看是披着人皮的豺狼!”
就在朱瑞璋收集百姓申诉的同时,沉炼带着锦衣卫番子,已经进入曲阜县,开始查抄孔府的帐簿。
孔府的帐簿藏得极为隐蔽,不在帐房,反而在孔府内宅的一座密室内。
沉炼凭借锦衣卫的侦查手段,硬是找到了密室的入口,打开了沉重的石门。
衍圣公孔希学本来还在友人家做客,得知秦王朱瑞璋派人包围了曲阜,还查抄了府中的帐簿,顿时慌了神。
他今年才三十多岁,自小生长在特权之中的他从未受过这样的惊吓。
“慌什么!” 孔希学强作镇定,对着前来禀报的管家孔三呵斥道,
“本公乃是圣人嫡裔,历代帝王都要敬我三分,一个秦王,难道还敢对圣人后裔动手不成?”
孔三哭丧着脸:“老爷,可秦王殿下已经拿下了曲阜县衙的几位大人,还收集了好多百姓的申诉状,说要治咱们的罪啊!
锦衣卫已经把府里的帐簿都搜走了,那些帐簿里,可是记着咱们的田产、赋税……”
“帐簿?”
孔希学心中一紧,那些帐簿里确实藏着太多秘密,历代孔家隐瞒的田产、逃避的赋税、强占的民田,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一旦被秦王拿到,后果不堪设想。
“快,快给京城的胡相传信,让他在陛下面前为咱们说情!” 孔希学急道,
“就说秦王朱瑞璋污蔑圣人后裔,破坏纲常,天下儒士怨声载道,恳请陛下制止秦王的暴行!”
孔三连忙点头:“小人这就去办!”
“还有,”
孔希学补充道,“让人去连络山东各地的儒士,让他们联名上书,抗议秦王的做法,
就说他此举是亵读圣人、败坏儒道,让他成为天下儒士的公敌!”
孔希学深知,自己最大的资本,就是圣人后裔这个身份,只要能调动天下儒士的舆论,秦王就算再强势,也不得不有所顾忌。
说完他也不再逗留,动身朝着济宁府而去,他要找朱瑞璋讨要一个说法。
孔希学身着麒麟图案的公服,头戴乌纱帽,昂首挺胸地踏入府衙,
身后的随从捧着一个锦盒,里面装着历代皇帝赐予孔家的赐封文书和牌匾拓片。
“秦王这是何意?”孔希学对着大堂上的朱瑞璋敷衍的行了一礼,
“下官乃圣人后裔,衍圣公孔希学,王爷无故抓捕曲阜知县,骚扰孔府,是何道理?”
朱瑞璋坐在堂上,目光冷冷地看着他:“孔希学,你可知罪?”
“下官何罪之有?”孔希学挺着胸膛,
“我孔家世代传承圣人之道,教化百姓,深受天下士人敬仰。
倒是王爷,身为亲王,不尊圣人,无故打压圣人后裔,就不怕寒了天下士人的心?”
“教化百姓?”朱瑞璋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音震得大堂嗡嗡作响,
“你强占民田无数,对朝廷新政视若无睹,偷税漏税,私设公堂,残害百姓,甚至草菅人命,这就是你所谓的教化百姓?”
孔希学脸色一变,强辩道:“王爷,你休要血口喷人!下官手中有历代皇帝的赐封,祭田免税,乃是祖制,何来偷税漏税之说?那些百姓的控诉,都是受人蛊惑,污蔑下官!”
“祖制?”朱瑞璋站起身,走到孔希学面前,眼神锐利如刀,
“祖制是让你们传承圣人之道,不是让你们借着圣人的名头作威作福,欺压百姓!
你手中的赐封,是皇帝对圣人的敬重,不是你孔家为非作歹的护身符!”
他转头对身后的侍卫道:“把证据拿上来!”
侍卫们捧着一摞摞卷宗和物证,放在孔希学面前。
田契、租约、百姓的证词、县衙的帐册,一件件证据摆在眼前,孔希学的脸色由白变红,再由红变青,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斗起来。
“这……这都是伪造的!”孔希学还在狡辩,却没了之前的底气。
“伪造?”朱瑞璋冷笑,
“要不要把那些被你迫害的百姓叫来,与你当面对质?要不要把你私设的公堂、关押百姓的地牢指给你看?孔希学,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
孔希学看着眼前的证据,知道大势已去,但还是心里有所依仗:“王爷,你不能动我!”
孔希学叫道,“我是衍圣公,天下士人都以我为尊,你动了我,就是与天下士人为敌!到时候,没人再愿意为大明效力,你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与天下士人为敌?”朱瑞璋嗤笑一声,
“你也配代表天下士人?真正的士人,遵循圣人之道,心怀天下,体恤百姓。
而你,不过是借着圣人的名头,谋取私利的蛀虫!你沾污了圣人的名声,丢尽了士人的脸面,天下士人只会感激本王除了你这个败类!”
他转身回到堂上,沉声道:“来人,将孔希学拿下,押往曲阜孔府,即刻查抄!”
“是!”侍卫们应声上前,将孔希学死死按住。
孔希学拼命挣扎,嘶吼道:“秦王,你不能动我!这个后果你承担不起!”
朱瑞璋懒得理会他的叫嚣,对李小歪道:“你带人随本王前往曲阜,亲自查抄孔府!方知府,你留守济宁,安抚百姓,处理后续事宜。”
“遵令!”
孔府位于曲阜城中心,占地数千亩,青砖黛瓦,雕梁画栋,远远望去,气势恢宏,堪比王府。
朱瑞璋率军抵达时,孔府大门紧闭,府内传来阵阵喧哗,显然是孔家子弟和家丁在负隅顽抗。
“秦王殿下驾到,孔府之人速速开门受审!”狄崇上前一步,高声喝问。
府内沉默片刻,随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孔府乃圣人后裔府邸,岂容兵戈擅闯?秦王殿下若执意如此,便是亵读先圣,天下儒士必不答应!”
朱瑞璋冷笑一声,抬手示意:“撞门!”
两名膀大腰圆的士兵手持撞木,猛地冲向朱漆大门。
“轰隆”一声巨响,大门应声而开,露出府内密密麻麻的家丁,他们手持棍棒、菜刀。
“谁敢擅闯孔府,休怪我等不客气!”孔三色厉内荏地喊道。
“聚众造反,罪加一等!”沉炼冷哼一声,挥手示意,锦衣卫番子如猛虎下山般冲了上去,这可以算是军功了。
这些番子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对付一群乌合之众绰绰有馀。
只听一阵惨叫,家丁们纷纷倒地,孔三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朱瑞璋率军踏入孔府,眼前的景象让他怒火更盛。
府内亭台楼阁,曲径通幽,花园里荷花盛开,假山流水,极尽奢华。而
反观曲阜城外的百姓,却住着土坯房,吃着糠咽菜,这强烈的对比,更显孔家的贪婪与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