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楚清明回应,夏若涵就主动给出答案,她连忙摆手,温婉地解释:“不不不,不是,您别误会,我是他大嫂,夏若涵。”
沈红颜闻言,眼底那抹黯淡瞬间被点亮,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
她暗自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唉,她总是这样,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可面对楚清明时,却总怕自己不够好,怕他身边早已有了旁人。
“红颜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这时,楚清明走到她面前,拂去她发顶的积雪。
一年前,沈红颜与他分别时,最后连个正式的道别都没有。
之后的时间里,沈红颜换了新号码,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楚清明本以为,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可没想到是,今天就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沈红颜突然又出现了。
真是令他惊喜万分。
迎着楚清明热切而温柔的眼神,沈红颜拢了拢围巾,故作轻松地调侃道:“我这次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就为了给你个惊喜嘛。现在在这里,我可是孤家寡人了,没人收留,只好流落街头。”
她语气带着玩笑,眼神却若有若无地流露出一丝期盼。
楚清明无奈一笑,知道沈红颜这次回来,肯定还有其他事情,但现在不便多问,随即又想到什么,立即邀请道:“红颜姐,你说什么傻话。我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快上车,跟我回家过年。”
夏若涵也笑着接口:“是啊红颜小姐,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家里的老人要是知道清明带这么一位大美女回家,肯定高兴坏了。”
沈红颜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没有再推辞,弯腰上了车。
车内暖气很足,她脱下羽绒服,露出里面贴身的羊绒裙,尽显身段窈窕。
女人和女人在一起,往往很能说话。
沈红颜与夏若涵轻声交谈起来,彼此夸赞着对方的衣着气质,这是属于女人间心照不宣的客气与互捧,气氛一时间很融洽。
车子重新启动,载着三人,驶向弥漫着年味的归途。
……
与此同时,京城西郊,一处环境清幽的墓园。
大雪覆盖了苍松翠柏,天地间只剩下一片肃穆的白,就连风声都显得格外低沉,仿佛怕惊扰了此地的长眠。
陈珂言搀扶着外公钟剑秋,一步步走在刚刚清扫出痕迹的石阶上,脚步沉重。
钟振江他们三兄弟默默跟在身后,面色凝重,如同头顶这一片铅色的天空。
几分钟后,一行人在一座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墓碑前停下。
汉白玉的碑身上,照片里,钟知微温婉笑着,眉眼间与陈珂言有着惊人的相似,只是她的生命,却永远定格在了多年前,那个同样寒冷的除夕夜。
钟知微——钟家曾经最受宠爱的小女儿,陈珂言心中永不愈合的一道伤痕。
这时,钟剑秋缓缓弯下腰,这个在千军万马前也不曾动摇分毫的老将军,此刻的动作却带着一丝颤巍。
他将怀中那束洁白胜雪的菊花轻轻放在墓前,伸出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极其轻柔地抚摸着照片上女儿冰凉的笑颜,仿佛怕惊扰了她的安眠。
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滚落,滴在积雪上,砸出小小的坑洼。
“知微,爸和小言来看你了。”老将军声音沙哑,蕴含着无尽的悲痛。
“妈!我想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陈珂言缓缓跪在冰冷的雪地里,冻得通红的双手紧紧攥住衣角,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混合着飘落的雪花,在她面前洇开一小片深色。
她俯下身,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重重磕了三个头。
与此同时,陈珂言心中翻涌着一道被时光尘封却从未愈合的血痂。
一个让她恨到极致的男人,已经刻在心头。
陈律君!
她名义上的父亲!
当年,陈律君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凭借出众的才华和相貌,被钟知微看中,成为钟家的姑爷。
钟家倾尽资源为他铺路,助他迅速在政坛崭露头角。
然而,权力的滋味滋生了野心与背叛。
就在妻子钟知微生产后,坐月子的期间,陈律君竟与当时同样势大的顾家千金暗通款曲。
得知真相的钟知微,在那个风雪交加的除夕夜,驱车前去寻夫对质,却不幸在路上遭遇严重车祸,香消玉殒。
而陈律君,在发妻尸骨未寒之际,便迫不及待地与钟家划清界限,转而投入顾家门下,成了顾家的乘龙快婿。
这些年,凭借顾家的势力托举以及自身所积累的政治资本,陈律君一路高升,直至今日,已经成为雄踞一方的封疆大吏——临海省委书记。
这段往事,是钟家不愿触碰的逆鳞,也是陈珂言心中燃烧的复仇之火。
时间仿佛定格了。
几分钟之后,陈珂言才抬起头,任由风雪扑打在脸上,还混合着滚烫的泪水。
她望着母亲永恒的笑容,一双明眸中,燃烧着冰冷而决绝的火焰。
她没有嘶吼,只是用一种近乎誓言的低语,对着墓碑轻声说道:“妈,您就看着吧。他拿走的一切,以及他施加给我们的痛苦,我会让他,一点一点,全都还回来!”
唰唰唰!
风雪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猛烈,呜咽着卷过墓园,仿佛是在回应钟家沉寂多年却愈发炽烈的恨意。
钟剑秋紧闭双眼,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双手因为极度用力而青筋暴起,指节泛出白色。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也闪过那个曾经微弱,如今却高高在上的身影——陈律君。
这个他曾经寄予厚望,最终却狠狠背叛了钟家,间接导致爱女惨死的男人。
这笔浸透着鲜血与背叛的债,钟家从未忘记。
钟振江、钟振山、钟振海三兄弟站在父亲身后,同样面色铁青,眼神中压抑着愤怒与肃杀。
墓园里的空气,因这无声的誓言与积压的怒火,仿佛比眼下的严冬更加寒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