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后山。

东方势独自一人站在妻子的坟前，如同一具失去魂魄的躯壳。

凤九颜走过来。

“我要走了。”

东方势眼中浮起一道异色，旋即归于平静。

“都走吧。”

凤九颜冷声道。

“几天前，我找到了吴相，但……我没能杀得了他，再次让他逃了。”

东方势转头看她，眼神急切。

“他在哪儿！！”

凤九颜淡定平静。

“现在他去了哪儿，我不知道。

“但我相信，如果你不振作，那你永远找不到他。嫂夫人的仇，你也永远报不了。”

东方势苦笑。

“苏幻，到现在，你还觉得我没错吗？”

凤九颜眼神平静。

“错不在你。吴相那两个兄弟，是我和你一起杀的。你有嫂夫人，我身边……亦有阮浮玉。吴相不敢抓阮浮玉，只抓走嫂夫人，说明他欺软怕硬。东方兄，你我杀了那两人，就已经救下无数个‘嫂夫人’。我认为，你当得起盟主一职。”

东方势面色沧桑。

“既如此，为何连你都要离开武林盟？”

凤九颜的眼中覆着一抹冷色。

“家中有事，必须赶回去。东方兄，你我后会有期。”

家中的事，凤九颜没有告诉任何人。

甚至用的“苏幻”都是化名。

故而没人知道她的家在哪儿。

这一别，东方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她的音讯。

武林盟没有苏副盟主，阮浮玉也离开了。

再见，已是多年后。

彼时凤九颜来到沈家坞，经过那熟悉的小院，就会想起那个温柔善良的东方夫人。

尽管她找到吴相，替东方夫人报了仇。

可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很后悔，当初东方夫人拿着亲手做的饼过来，给她品尝，她用那样直白的言语作答，没有多一些耐心和鼓励。

后来，沈家坞没了。

武林盟也没了。

江湖无主，自由，却也混乱。

武林盟已成过去，当年那些少年们，变得胡子拉碴，未必还能耍的动大刀。

但每当他们提起往事，眼神里的光芒，仿佛还能回到那个时候。

几十年过去。

东方势四十岁生辰那天，正式金盆洗手。

他没有再成婚，也没有孩子。

他和莲霜一起，将那些孤儿抚养长大……尽管他每顿吃掉的，都是莲霜给孩子们准备的口粮，逼得莲霜几次想把人撵走。

闲暇之余，他著书、收弟子，将东方一族的机关术传承下去。

在他五十岁那年，沈家坞要被推翻建水库。他和老樊他们一起回到沈家坞，给东方夫人迁坟。

彼时凤九颜和阮浮玉也过来了。

很多人都已生白发，却还是有后辈闻讯而来，给他们下挑战书。

东方势哈哈大笑。

“老樊，你还能挥得动拳头吗？”

老樊精神矍铄。

江临说：“东方兄，你还不知道吧！老樊最近添了个金孙，这把年纪还开了间镖局，要赚银子养家呢！”

老樊眉头皱起：“就你话多！你倒是孤家寡人清闲得很，哪里都有你！”

不远处，阮浮玉大声催促他们。

“你们是来祭拜的，还是来闲聊的！一个个都走的这么慢，老骨头不中用了吧！”

东方势一行人面面相觑。

“她修的什么妖术，现在还不见老。”

“据说是彩阳补阴。几年前我见着瑞王，那家伙，老得可真快。听说都被阮浮玉嫌弃了。”

……

东方夫人的坟前，凤九颜放下一束花。

风吹来，一张挑战书飘来。

远处，一少年背着剑，站在山坡上，态度狂妄。

“你们就是当年江湖排名前十的高手吧！

“武林盟主东方势，千影鬼刹、铁拳、财神，还有赤媚仙……我要挑战你们！看你们一把年纪，我不想占你们便宜，一起上吧！”

凤九颜眉心一沉。

“胡闹。下来！见过各位长辈。”

那少年一下就蔫儿了，从小山坡跳下来。

“母后！您怎么认出我的！”

凤九颜直接把人拎到前面。

“这是我那不争气的小女。萧芷蘅。”

阮浮玉在皇城，自然认得这位小公主。

十四五岁的年纪，就学人家闯荡江湖，让帝后十分头疼。

少女立马抱拳行礼。

“诸位前辈好！你们叫我阿芷就成！我要建立武林盟，做盟主，特来拜师学艺！”

东方势笑道：“公主殿下，要不要听听你母后当年的故事？”

“当然！”

“你母后可有不少红颜知己呢！”

“这个我知道，父皇跟我说过的！”

凤九颜：这孩子，明年就把她送军营里。

一群人有说有笑，全然不顾凤九颜的脸色。

她那些陈年往事，全被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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