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略一沉吟,似在思索赏赐内容。
赵构的记忆有着模糊,让他不太懂南宋封赏规矩,觉得按对相父的标准来,只高不低总没错。
“传朕旨意!”
文书官连忙铺开绢帛提笔待命,殿内只剩他清亮而带几分随意的声音:
“擢升岳飞为清远军节度使,加食邑八百户,实封四百户!”
“赐金器、银器各五十事,上等蜀锦五百匹,御马十匹,甲胄十副!”
“其麾下将士,依功大小各有封赏,所有参战官兵,皆赐钱三贯,酒肉犒劳,由户部即刻拨付,不得延误!”
一连串封赏念出,殿内刚平复的气氛再次引爆!
节度使本是武臣极高荣誉衔,加食邑实封更是厚赐。
后续金银、蜀锦等物数量之巨,远超以往对武将的赏赐,近乎开国功臣规格!
对全体官兵的普遍赏赐,手笔之大足以令任何军队死心塌地!
秦桧眉头猛跳,如此超格赏赐,陛下是要将岳飞捧上天吗?
礼官们则痛心疾首,若非康履盯着,几乎要当场以头抢地,哭诉赏赐过厚,非制也!
武将班列中,韩世忠脸色黑如锅底。
他胸膛起伏,酸水几乎涌到嗓子眼,当年黄天荡立功,也未得此厚待!
“陛下偏心啊……”
岳飞听到这厚重封赏,刚站稳的身子又是一软,几乎要再跪下,急声奏道:
“陛下!臣功微,不堪此厚赏!恐惹物议,令臣徨恐无地!恳请收回成命!”
刘禅大手一挥打断,笑容浑不在意。
“岳卿立此大功,当得此赏!些许物议,何足挂齿?”
他顿了顿,似想起什么,语气更温和。
“卿且安心受之,日后朕还要多多倚仗。军政之事,凡卿所请,朕无有不准!”
最后一句话如巨石投湖!
“军政之事,凡卿所请,朕无有不准!”
这几乎是给予岳飞军事上无限自主权与信任,比物质赏赐更震撼!
岳飞怔在当场,直觉手中笏板重若千钧,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说不出。
巨大恩宠如泰山压顶。
刘禅看着岳飞似被感动得说不出话,他满意点头。
他觉得,总算初步表达了对新相父的信赖。
就在这时,死寂的朝堂终于被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呼打破。
首先站出来的是礼部侍郎李若朴,他须发微颤,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尖锐:
“陛下!臣冒死进谏!君臣之分,犹天地之不可易也!相父之称,亘古未有于本朝,此乃僭越之端,礼法沦丧之始!
“如此厚赏,逾制甚矣,恐非人臣所能承受,徒使忠良不安,朝野非议啊陛下!”
他话音刚落,御史中丞罗汝楫也立刻出列,语气沉痛:
“陛下,李侍郎所言极是!恩威皆出自上,赏罚需有度。岳招讨使虽功勋卓着,
“然如此封赏,实开武人骄恣之渐,坏朝廷赏功之序。长此以往,臣、臣恐纲纪崩坏,国将不国!”
几位言官也纷纷附和,引经据典,无非是祖宗之法,前车之鉴云云。
刘禅坐在龙椅上,听着这些文绉绉又充满担忧的话,眉头渐渐皱起。
他觉得这些人好生烦扰,在他表达对相父的信任和支持时跳出来说扫兴话。
他猛地摆了摆手,打断喋喋不休:
“好了好了,诸位爱卿。朕在成都时……呃,朕是说,朕读史书时便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岳卿能替朕收复故土,能带出秋毫无犯的仁义之师,这便是最大的礼!
“难道非要前方将士饿着肚子、拿着烧火棍去打仗,后方还要斤斤计较些金银绢帛,才算是合了你们的礼法?”
他用最朴素的用人不疑和打仗需要钱粮的道理,反驳复杂的礼法规条,让李若朴等人一时语塞,脸憋得通红。
这完全不在他们熟悉的辩论框架内!
一直冷眼旁观的秦桧,知道不能再沉默。
他缓缓出列,姿态从容,语气比李、罗二人温和:
“陛下圣明,待臣下推心置腹,实乃千古明君风范,臣等感佩莫名。”
他先捧一句,随即话锋一转。
“然,李侍郎、罗中丞所言,虽言辞激切,其心亦是为国考量。陛下对岳招讨信重有加,天下皆知,
“只是相父之称寓意深远,恐岳招讨年轻德薄,承受不起如此重誉,反增其负,
“赏赐之厚,亦恐其他将领心生比较,寒了奋勇之心。臣愚见,不若稍加斟酌,既显天恩,亦全大体,使岳招讨能更专于军务,岂不两全?”
这番话看似公允,既肯定皇帝的明,又点出可能的隐患,将焦点从礼法引向岳飞能否承受及其他将领是否寒心,不可谓不老辣。
然而,刘禅只是眨了眨眼,脸上露出困惑。
他歪了歪头,用近乎闲聊的语气反问:
“秦相啊,朕看你就是想得多。岳卿能打仗,朕信他,给他权柄钱粮让他去打,这有什么不对吗?
“难道非要事事掣肘,让他束手束脚,打不了胜仗,你才觉得安心?”
这话一出,秦桧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
“我才觉得安心?!”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他脑海炸响!
官家这是隐晦指责他以前主导的对金策略和压制武将的做法吗?
还是无心之语?
秦桧只觉寒气从脚底升起,后面准备好的所有委婉劝谏,都被这句轻飘飘的话堵在喉咙,一个字吐不出。
最终只能深深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惊骇,涩声道:
“陛下……圣虑深远,是臣……臣迂腐了。”
满朝文武看着秦桧在陛下面前吃瘪,被一句看似无心的话噎得哑口无言,更是禁若寒蝉。
连秦相都碰了钉子,谁还敢再触霉头?
刘禅见没人反对,满意点头,觉得耳根终于清静。
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挥挥手:
“既然无事,那就退朝吧。”
“退朝!”
闻言,康履立刻高声唱喏。
文武百官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躬身退出大庆殿。
今天朝会的一切实在太过震撼,需时间消化。
宫墙之外,消息传播速度远超想象。
宫门刚开,各种流言便如脱笼之鸟,飞向临安城每个角落!